第二十一章 风月

和小舞、荣荣相比她的身上没有繁琐的首饰，也未有复杂的发饰，如瀑倾泻而下长发中只系着一根细长的红绸，那红绸正如当年他在槐树下初见她时一样。

见少女行色匆匆似有要事要办，略作犹豫之后，他还是决定尾随过去一看究竟。街上往来人流众多，街边商贩也不在少数，他既不敢跟的太近，又不敢跟太远。太近容易被其察觉，太远又怕她消失在人群中。

良久后，走在前头的少女似有所察觉，微微回头，又若无其事的向前走去。她的步伐比刚才慢了些，神色仍是凝重。

又走了一会儿，途径一家风月楼，少女略作思量，露出狡黠的笑容，直接改了此行的目的地，往男人醉生梦死的地方走去。心道：唐三，你自许清高，花叶不沾，这种地方我看你是进还是不进？

待唐三到风月楼前，少女已经进去。他抬眸看去，这座三层飞檐小楼灯火通明，阁楼上挂红披彩，宽大的门楣当中挂着一块黑色匾额，其上书着：春意阁三个大字。楼内人声鼎沸，欢欣鼓舞，即使站在外头依旧能听到楼内女子戏耍嬉笑之音。

他很诧异，少女为何会来这种地方，难道她要见的人会在这里？

正犹豫要不要进去，从灯火通明处走来两个打扮妖娆，搔首弄姿的女人。这二人看着莫约十七八岁，一人穿着湘妃色衣裙，一人穿着鹅黄色衣裙，他们衣着暴露，掣襟露肘。

“公子，怎么一个人在外面干站着，不如与我姐妹进去喝一杯，说说贴心话。”

这二人柔声细语，眼神妩媚，说话的时候已向唐三靠近正欲各自挽住他一只手臂。

唐三丝毫不为所动，他眸光一凛，冷声道：“滚开。”

身披湘妃色衣裙的女子顿时一怔，再无半点媚态，也不敢再靠近他半分。

另一位身披黄衫的女子不悦道：“你们这些男人只会吓唬我们这些弱女子，想我们姐妹在索托城中什么样的达官贵人没伺候过，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我们可不是被吓大的。你若是来此处寻快活的，我们自是热情招待，可你若是来找麻烦的，我们春意阁也不是软柿子，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们阁主是什么人。”说到后面几句话时，黄衣女子的语气也变得狠厉起来。

这些话倒是点醒了唐三，这种地方的确人鱼混杂，无论达官显贵还是地痞流氓都可在此处寻欢作乐，这里无疑是掩人耳目最好的地方。

思及此，他收敛眸中的寒意，说道：“二位误会了，我是与朋友相约到此，方才见她先一步进去，这才着急去寻。在下是个粗人不会说话，刚才冲撞了二位姑娘，还望两位莫要见怪。”

见少年带着诚意致歉，眼神也不想刚才那般冷冽，身披湘妃色衣裙的美人柔声道：“你的朋友可是刚刚进去那位身着白衣的少女？”

唐三浅笑道：“正是，不知她在何处，姑娘可否为我引路？”

“跟我来吧！”随着柔软话音的落下，两位十七八岁的女子已行在他身前，走向欢声笑语处。

步入楼内，一座规型高台陡然显在眼前，高台上一群舞姬手持琵琶，身形妙曼，舞步细碎，轻云般慢移，旋风般疾转，仿若一副鲜活的敦煌壁画。

高台之下香烟缭绕，有人如痴如醉的看着曼妙舞姿，有人饮酒作乐，有人更是在大庭广众下揽美人入怀。

眼前这一幕，令唐三眸色更加阴沉。从前只听说风月楼内酒香四溢、美女如云是男人的天堂。如今一见，这种地方表面是温柔乡，实际上比地狱更加磨人心智、摧残意志。

而在他没看到的阁楼上，白衣少女居高临下在人鱼混杂中一眼就看到这位格格不入少年人的身影。她有些诧异，诧异少年会真的跟进来，想着他的好奇心似乎比从前更强，又觉有趣。少女嘴角微勾，冷哼一声，遂进了一间屋子。

“公子这边请！”黄衫美人一边说着，一边引唐三步入阁楼廊道。沿着环形廊道走了片刻，女子抬手指向角落处的一间屋子，道：“公子您的朋友就在里面，若是有什么需要您随时吩咐。”

唐三朝她点了点头，表示谢意。初入此地的少年并未走向她所指的那间屋子，而是择了一间邻近的。推门而入，屋内布置的还极为雅致，与一楼的奢华全然不同，这里更像是文人吟诗作赋之处。他在桌前静坐，为自己倒了一盏茶，立起双耳听着四周动静。

与他仅有一墙之隔的邻屋内，胡列娜也坐在桌前，手中正拿着茶盏，薄唇微启，轻抿一口，淡淡茶香，沁人心脾。

这时一位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走了进来，她双手捧着一个红漆木案，放在胡列娜前面的木桌上。

少女垂眸看了一眼，案上放着八块细长木牌，木牌底部皆挂着红色丝绦。她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笑道：“姑娘您是头回来，既然没有相熟的，不如翻个牌子也是一种乐趣。”

“翻牌子？”胡列娜重复了一句，疑惑的看着她。

妇人耐心道：“姑娘，这是我们春意阁的规矩，这八块木牌上刻着八位清倌的名字，这些清倌有清俊少年，也有貌美少女，他们个个才艺不凡，定会让你满意的。”

胡列娜心道：这地方花样还挺多。她随意指了一块牌子，妇人将其翻开，只见上面刻着：流玥二字。

妇人笑盈盈退下。不一会儿，一位身着白衣的男子抱着一柄古琴走了进来。

胡列娜抬眸看去，这男子相貌十分俊美，甚至比女子还好看。他面容白皙，五官精致，一双眸子乌黑深邃，泛着迷人的色泽，身姿挺拔，自带一股书生的儒雅气质。她想书中所说的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大概就是如长相吧！

方才看牌子上所刻的名字，她本以为会是一位女子，没想到竟是一位如此令人赏心悦目的男子。她问：“你叫流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