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学艺

第二章

叶翡满月的时候，叶家办了一场满月酒。邀请了一些亲戚朋友，住在老屋的老太太也过来了。

满月的小叶翡长得白白嫩嫩的，眼睛又黑又大，鼻子和嘴巴都小巧可爱，俨然是一个美人胚子。似乎也不怕生，邱宝荷抱着他跟来来往往的客人说话交谈，他也不哭闹，偶尔还会朝人露出没有牙齿的笑。

叶老太太早年丧夫，脾气有些古怪。平时谁到她那儿，都难得她好脸色，更别说看她笑脸了。如今看到这个刚满月的小娃娃，老太太却好似被他的笑容晃花了眼，难得的露了一个不仔细看都看不出的笑，而且一瞬即逝。

说来也让人称奇，别的小孩都怕叶老太太，唯有自家的孙子在她一靠近时就“咯咯”地笑起来。那笑容甜的哟，能把人的心都甜化了！也因此，老太太一下子就喜欢上这个小娃娃了。

托小叶翡的福，老太太对他们也不像之前那么生冷了，偶尔还会让他们过去吃个饭什么的。当然了，他们每次过去都会带上小叶翡。

春去秋来，很快的，叶翡和闻朝长到两岁多。两个小娃娃能走也能跑了，只是说话还不能说得太多。平时两家人出去干农活或者去村里上班，闻朝就和叶翡待在老太太那儿玩积木或者玩泥巴。

这一天，两个小家伙在老屋的院子里玩泥巴。小叶翡正专心致志地捏着一个小动物，一旁的小闻朝忽然凑了过来。看着他手里那个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小闻朝好奇地问道：“你这个是什么？”

小叶翡想了一会儿，奶声奶气地回了一句：“这是小狗。”

小闻朝看了看那一坨泥团子，感觉比起小狗，它更像小狗肚子里拉出来的东西。不过最终他还是没有说出口。

“小宝，小朝，快过来吃午饭了！”老太太一边把菜端上桌一边朝着屋外喊道。

听到老人的叫喊，小叶翡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但是意外的没有立刻站起来。小闻朝看他没有动作，也跟着蹲在那里。

老太太等了一会儿还没见两个小家伙进来，不由得快步走了出去。路过屋前的几盆花草，朝院子里面一看，发现两个小家伙蹲在一坨泥巴前，大一点的那个正举着小手给她家小宝擦脸上的泥。

看到这一幕，老太太不免缓和了神色，语气也更加柔和：“走吧，跟阿太进去吃午饭了。”

“好。”两个小家伙这才从地上站起来。

老太太顺势牵着小叶翡往回走。她本来想一边牵一个的，只是小闻朝已经一手牵着小叶翡了，而且并没有打算放开的意思。

午饭很简单，只有一盘青菜、一盘酸豆角，还有一小盘鸡蛋羹。那鸡蛋羹显然是给两个小家伙吃的。叶家并不富裕，更别说独身居住、没有什么工作能力的老太太了。

小闻朝已经能够很好地使用汤匙了，一勺接着一勺往嘴里送。仪态虽然算不上多标准，但已经隐隐有了优雅之态。不过比他小了四个多月的小叶翡显然还不能用的很好，甚至有些磕磕绊绊。

小孩正努力地将碗里的饭和蛋羹舀起来，一张奶乎乎的小脸上竟透着几分专注。就在这时，嘴边忽然被什么东西碰了碰。

“啊~”小闻朝拿着汤匙，上面正盛着满满一勺子蛋羹。看那架势是想要喂他呢。

小叶翡也不客气，有东西送到嘴边，他便张开小嘴“啊呜”一口吃进嘴里。

两个小孩的相处和谐又自然，老太太看着既觉得欣慰又觉得有趣。

叶家的小平房里，叶翡的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也在吃午饭。他们一般都在这个时间点回家吃饭，吃完饭后休息一两个钟，然后又接着去地里或者忙别的事情。

不过今天，邱宝荷有些心不在焉。午饭吃得比平时少 午休的时候也睁着眼睛无法入睡。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跟我说说？”看着她这样，叶世康有些担心。

听到他问话，邱宝荷皱了皱眉头，想了两三秒还是觉得开口：“世康，我想跟着小舒姐去镇上学理发，我想去赚钱。小翡过几年就要上小学了，以后也是要出外面去读书的，我们也该为他准备了。”

想到儿子的未来，又想到他们现在的处境，叶世康沉默了。邱宝荷知道她的决定对于他们一家，甚至于整个和平村来说，是有些“超前”的。因而，她也没有去催促丈夫立刻给出答案。

思考了一整个下午，在晚睡时叶世康给了妻子回复：“你想去就去吧，家里我顾着。等你工作稳了，我也去村里或者镇上找砌房子的活干。爸妈还硬朗着，我们不在家的时候就麻烦他们多照看一下小翡。”

“嗯，听你的。”原本邱宝荷的心里还有些不安，如今听他这么一说，又被丈夫肯定，她的一颗心顿时落回了原处，甚至隐隐有些兴奋。

夏天过去之后，田里和地里的农活基本上都做完了，邱宝荷和林舒去镇上学理发的计划也开始落实了。她们去的地方，是镇上一家比较专业的理发店。理发店的老板是林舒的表姑，名叫邱菊，两人也算得上有一些交情。

这店分为里外两间，外边的是做正经的理发生意，内里的是专门教学徒、给学徒练习的。

她们来的时候，店里的客人不是很多，邱菊便让另外两个员工做活，自己亲自接待林舒和邱宝荷。

邱菊是个爽利人，别的话也不多说，直接就领着两人去里间让她们观看。里间的面积不大，十来个平方。里边还有两个学徒，一男一女，看起来还不到二十。

“邱姐。”两个年轻人看到邱菊进来，忙不迭停下手中的活喊了一声。

邱菊点了点头便让他们继续。这里头放着好几个假人模特，模特上的假发长短不一，两人就是在给这些模特剪头发。

他们的身旁放着一张凳子，凳子上有一个布包，里边放着各式剪刀和梳子。邱宝荷是个彻彻底底的外行，也不知道他们剪的技术怎么样，只知道两人看起来都挺熟练的，应该学了不少时间。

“他们两个已经在这里学了快一个月了，洗头和理发都挺熟练了。你们先在这里看一看，或者和他们交流交流，半个小时之后我再过来。到时候我再和你们谈其他的。”邱菊拍了拍林舒和邱宝荷的肩膀，然后便走出去了。

两人也不傻，知道这是邱菊给她们时间考虑，也给她们机会提前和这两位学徒打好关系。

“两位师傅好，我叫林舒，她叫邱宝荷。”林舒礼貌地向两人打招呼。

听到“师傅”二字，那两个年轻人也给面子地点了点头。其中一个道：“我叫周其，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提问，我知道的会帮你们解答。”

那个女孩只是朝她们点了一下头，说自己叫谢琳，然后就不再搭理她们了。

林舒是个直爽的性子，邱宝荷也差不离。两人见她这样，便也不去自讨没趣。有什么疑惑或者不知道的，都是问的那个叫周其的男生。

专心于一件事情时间是过得很快的，不知不觉间外面的天色已经见晚了。太阳西落，大片的火烧云坠在天空边缘，像是一朵盛开在天幕的玫瑰。

林舒和邱宝荷向邱菊打了一个招呼便回去了。她们来的时候是骑自行车来的，回去自然也是骑自行车。

骑到家附近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各家都亮起了暖黄色的煤油灯，像是散落在地上的一颗颗星星。

自行车转进家里的那条小道时，邱宝荷一眼就看见了等在家门口的丈夫和儿子。在那一瞬间，一股暖流从心底涌出来，把这一天的不安和紧张都驱散了。

“妈妈！”小叶翡看到妈妈回来，高兴地喊了一声。

邱宝荷跟林舒道别之后就骑进了自家院子里，放好自行车就快步走到了父子俩面前，一把抱起了站在一旁的儿子。

“今天玩的开不开心呀？”邱宝荷笑着问道。

“开心！”小叶翡一边点头一边稚气地说道。

等到一问一答完后，叶世康才温和地开口：“进去吃饭吧，今天辛苦你了。”

晚上等到小叶翡睡着后，邱宝荷才跟叶世康说了今天去理发店观摩的事情。

邱宝荷：“菊英理发店的老板娘挺好的，员工和学徒也挺和气。我和小舒姐看了他们剪发、洗头还有染头什么的，感觉用心的话还是可以学好的。就是学费有点贵，邱姐给了优惠也要三百多。”

几百块钱对于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村人来说，并不是一件能够轻易负担的事情。而且，三百多已经够他们一家差不多半年的伙食费了。

“明天我们跟爸妈谈一下，你要是真的想学，他们不会不同意的。”

“嗯。”

两位长辈也算是比较开明的人了，叶世康和邱宝荷跟他们说了学理发还有学费这事后，两人并没有表示反对。

叶母赵秋燕想了想，开口对邱宝荷道：“学门技术也是好的，几百块钱我们也还拿得出。就是你们来回注意安全，晚上路黑，小心着点。”

叶父也是这么个意思。

“好的，妈，我和小舒姐会注意的。这两个多月辛苦你们看着小翡了。”得到两位长辈的支持，邱宝荷顿时舒了一口气，心里也有些感激。

林舒那边，闻川对她的决定是没有什么意见的，公公闻平深也同意，就是在照顾小闻朝上可能有点顾虑。闻朝是村支书，没法时常待在家里。闻平深又是一个大老爷们，心思没那么细。两位老人和她婆婆都去了，家里没个照顾的女性确实不太稳妥。

“我跟宝荷他们一家说说吧，麻烦他们照顾一些。”虽然一开始提出去镇上学理发的是林舒，但在照顾小闻朝的事上还是不那么放心。

隔天林舒就亲自去了叶家，把自己的顾虑和他们说了出来。两家的关系本来就好，对于这事儿叶家自然乐意帮忙。

事情安排妥当后，林舒便和邱宝荷开始去邱菊的理发店学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