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红鲤鱼于重影交叠的莲叶中穿梭，碧波荡漾，浮光跃金，惊起一层层的白星雪浪。浑大的水珠溅落飞扬，是炎灼底下江家子弟的辛苦泪水和汗水之集。

自打江澄和虞夫人交谈一番过后，虞夫人便卸下了教训弟子的职责，全权如数交予江澄监督负责。

本以为虞夫人足教人备感严厉的弟子，在江澄接管后才真实体验到什么叫做严苛，一群个头半大的弟子被训得苦不堪言，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一通训练下来，弟子们像极田里病焉焉的小白菜。

江澄本就是云梦江氏的少宗主，又是所有江家弟子的二师兄，教管弟子起来，那叫个名正言顺。

本来还有些偷奸耍滑的弟子趁机逃窜偷溜的，结果胆小的被江澄似笑非笑的冷色，还有眼梢边难掩的鄙夷给劝退。

胆大的直接被江澄秋后算账，逃一个逮一个，眼睛堪比猎鹰，不管在哪都能被人逮到。若只是单纯被江澄逮到，弟子们还不怕什么。

偏生虞夫人将常年佩戴的紫电也一并交予江澄手上。鞭梢轻轻落于青石板，青石板裂了个稀巴烂。这架势，简直比虞夫人还要熟练。

再配上江澄的黑脸，活生生就是阎罗王现世。被逮到的弟子毫不怀疑若不听话回去，这鞭子不会打在自个的身上才怪。

要命还是要回去？（没看到最皮的大师兄都不敢吭声了吗）

答案显而易见。至于宗主江枫眠！？谁不知道虞夫人才是主事的人。但凡春夏秋冬，平常弟子也只不过是佳节节气瞧见宗主一眼。若是有幸，还可以借着大师兄的面，见上宗主一面。

咱也不问，咱也不说，整日揣测一宗之主究竟在做些什么。

于是落在江澄手里的弟子就惨了，辰时便要于校场早课完，每天必备跑圈十五，抽点背练一个不少一个也不缺。

某些年幼的弟子抬头瞄了瞄头顶上令人灼烧头皮发麻的穹阳，自以为隐蔽小心地偷窥江澄一眼。

殊不知江澄周身的冷寒及隐隐雷鸣的紫电，硬生生让他在这个大热天渗出了冷汗。豆大的汗珠挂在睫毛上，粘在手腕上，腻在心里头，打湿了浅紫色的箭袖轻袍。

望到于此，江澄的紫眸不由得微微暗下。他蹙蹙眉道：“行了，看看你们练的是什么？剑都握不住，滚去莲塘那边练如何破九节阵。”

鸦青压上郁色，哪怕是往昔的江宗主也难得感到沉甸甸。他下意识摩挲贴合指骨的紫电，冰凉的触感微微拉回思绪，堵在胸腔的燥热也随之缓缓挥散。

任何事情都不能操之过急，不过该有的，原有的，一样都不能少。

这一次，阿娘他们都还在。云梦莲花坞还是干干净净的，师兄弟都在。

不是没有在暗地里听过师兄弟的抱怨，若有的选择，他宁愿一辈子都这样凶巴巴的。

杏眸慢慢褪成清透的烟紫，澄江如澈，烟波浩荡，眼底是蕴含着魏无羡根本看不懂的神色，再如何波涛汹涌，也不关他魏无羡任何事。胸腔骤失重，他猛然转手剑势一滞，望向江澄。

穹阳底下的紫衣少年身姿矫健，烈日照耀宛如不一般的火蛇吐息慢慢攀延，行刑般慢慢割肉舔上人的心扉，细眉杏目还是那样好看，染上点点光晕不似常人，而指骨上的紫电更是在阳光底下熠熠生辉，已经不能单纯以人衬灵器，灵器靠人的说法来敷衍了。

魏无羡难得端起认真，细细端详江澄与紫电。

应是江澄与紫电相辅相成，貌似达成了共识。那一种共识是由多年契合而成的。不知为何？他突然心悸了一下。

魏无羡将随便收起，速回剑鞘。随即快速朝江澄那里奔去。他要抓住那一把清风献于紫莲。

江澄仍是他的师弟，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