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我在漪兰殿。在秋水的叙述中,我大概拼凑了当日的情形——
那日我昏过去后不久,表哥便来到了清芷轩。虽然秋水赞同了我的决定,但她还是不想看到我被凌清漪要挟折磨。所以她去圣宸宫,将一切据实以告。
据说表哥默默了很久,最终还是来到了清芷轩,彼时我已经失去了意识。
或许是他顺风顺水的日子里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画面,又或许是我瞧着实在太过可怜,他一言不发的走到我身边,将我揽入怀里。当时我身上的血腥味一定很重,秋水告诉我,表哥下旨之时眼眶红了一圈。
没错,他下了旨,将凌清漪打入了冷宫。
又将我生母以奶娘的名义接入宫中。
我终于再不被她所扰。
不幸中的万幸,我早产诞下了一双病弱的儿女。当日若不是容予在旁,或许我一尸三命。
醒来之后,并没有看见表哥。
虽然秋水告诉我,他陪了昏迷的我许久。
我想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是不是皇后又有什么要紧呢?我已经救下了我最想救的人。
我的母亲,我的儿女。
只因是早产,两个孩子刚生下来就缠绵病榻,我也细心照料着,日子不觉过了一年。
宫里又进了新人,表哥反倒常常来看我,只是看我的目光中又带了些别的东西,我看不懂。
两个孩子周岁生日那天,他下了旨,立我为皇后。
直到很久之后,我才知道,表哥那时候担忧的到底是什么。
他从秋水那里听说了我入宫的原因。
他不敢来问,是不是真的只有那一个原因。
真的只是为了救母亲吗?
我也曾扪心自问过。
当然了,最初的时候,的确只是这样。因为那时刻危急,心里眼里只有活命。但是这样一个满腹文韬武略,惊才绝艳的人出现在面前的那一瞬间,我难道真的没有一点动心吗?
只是我不能。
因为母亲,也因为他心里的那个人。
所以最深的感情被埋在心底。
后来,那个女人死了,凌清漪来了。
我疲于奔命,哪里还有闲心想儿女情长?
直到如今,一切都过去了。
终于到了我最期盼的这一天——母亲安康,儿女承欢膝下。
表哥也不在意当年的始末,当他轻松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也能够自在的回答。
不仅仅如此。
我看见他眉眼弯了起来,不远处的两个孩子也跑过来,用脆生生的声音喊父皇。他俯下身子一捞,一手一个。
这是我多年以前梦寐以求的。
如今终于实现了,我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娘娘,容公子方才过来没瞧见您,便让奴婢给您带句话。”
“什么话?”
“他说太医令大人为他相看许久,往后他不能陪着娘娘了,他说,要回乡成亲了。”
容予,这个于我微末时便结识的男人,竭尽所能救了我许多次。
我还以为他会一直常随我身侧。
“娘娘要不要去见他一面,和他道个别?”
“我与他的情谊哪是说两句话那么简单。”
“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