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懒出天的小贱人,日上三竿了还睡!
漾芸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令人生厌。我揉着被她抽了一棍子的胳膊,告饶道:
我漾芸姐姐息怒,奴婢这就去浆洗衣裳。
宫女慢。
她将棍子一横,挡在我身前,眼尾上挑,轻蔑道,
宫女谁说要你洗衣裳了?今日,轮到你洗恭桶了。
我咬紧牙关,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恨意。这活计又臭又累,从前叫我洗衣裳也便罢了,如今却叫我做连太监都嫌弃的活,分明是故意作弄我。
只是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我假装恭顺,屈膝道:
我奴婢这就去。
与我同屋的沁瑜凑到我耳边道:
宫女漾芸姑姑真是的,一在贵妃那里受了气便朝着我们撒,有本事她去贵妃面前叫啊!
我瞥了她一眼,淡淡道:
我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主子的气是恩赏。
漾芸是贵妃从府里带过来的贴身侍女,脾气火爆,待下严苛,除了顺从,我又有什么法子。
宫女小满,你真傻。
沁瑜可怜兮兮地望了我一眼,抱着膝盖憧憬,
宫女若是成了主子,哪里还要做这些脏活累活。
我你也想当主子了?
我眼底带了些笑意,对她不知天高地厚的幻想。
宫女哎呀。
沁瑜捧住脸,娇声道,
宫女我的模样也不算很差吧?若是真的入了陛下的眼,那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宫女对了小满,你比我还好看几分呢,若是扮上,说不准比贵妃还好看。你就没想过……?
我摇了摇头,起身往外走:
我再不去干活,一会儿她又要来了。
沁瑜一听这话即刻起了身,半蹲着穿鞋:
宫女小满,你等等我。
洗完恭桶已经是深夜了,屋里漆黑一片,沁瑜不知去哪儿了,我一直等到后半夜她也没有回来。
早晨我是被宫女的叫声吵醒的,打开门,只看见院子中央的草席上躺着一个衣衫不整的人,她头上绑了红头绳,我记得那是沁瑜最喜欢的一样首饰。
宫女背叛主子就是这个下场!
漾芸扬声开口,仿佛还朝我望了望,
宫女仗着年轻就去爬床,也不看看自己骨头几斤几两,受不受得住。
我垂首回了屋。沁瑜才十五岁,她说过家里还有病弱的母亲和刚会走路的弟弟。
畅贵妃轻视人命,还大张旗鼓宣扬出去,简直是愚蠢,在她身边想必不会有什么好的前程。我今年已经十九,早已不是适合婚嫁的年纪,即便出宫也嫁不到什么好人家。若是能成为主子,若是能成为主子……
我在屋内逡巡了片刻,想到之前浆洗衣裳时漾芸丢掉的一件纱裙。这纱裙轻盈,在月光下还会隐隐显出波光粼粼之感,可惜腰身处破了个大洞。想必是贵妃赏她的,只是她手艺不精,这才落到我手里。
我手边只有补衣服的棉线,若是用丝线,应当会更加轻灵漂逸些。我取出月白色的细线,在破洞处补了一片月光花。
良久,我抖了抖纱裙,微微一笑,那个洞一点也看不出来了。
三日后,我终于等来了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