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纾将毛毯盖到我身上,又抽走我手中的书册:
宫女虽入春了,小姐也不可穿着单衣在窗边看书,吹了风着了凉便不好了。
我略坐起一些,伸了个懒腰,拨弄着窗台上的铁骨素:
我这花真是难养,刚带回来的时候养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精神起来,本以为能一直长下去,瞧,这叶子都快掉光了。
宫女天冷,兰花也畏寒呢!
我屋子里每日烧着银丝碳,它倒是比我还娇贵。
月纾没再搭话,反倒是看着我神情有些凝重。
我这是怎么了?怪渗人的。
我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问月纾,
我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话?
宫女小姐,您禁足期间,陛下又是晋封,又是赏赐,您当真不在意吗?如今已经出了禁,您仍旧日日闷在这晴水居,是否真的要放下了?
我翻了个身,缩起来,含糊道:
我说这些做什么?我乏了。
宫女小姐啊!陛下对您未必没有情意,他是天下之主,注定会三妻四妾的,何况他待耶律修媛并不是毫无底线地宠爱。
我再说吧。
我实在很需要时间好好想想。这一等,就等到了入夏。按照惯例,每年夏天都要去圆明园避暑,今年也不例外。
这日,月纾回来便喜气洋洋地凑到我耳边:
宫女奴婢方才碰见赵公公,他说今年陛下要小姐去圆明园避暑呢。
我耶律芸笙也去吧?
本来这去圆明园的名额便不算少,按历年来看,主位以上都是会去的,除此之外,还有各位皇嗣的生母,另就是得宠的妃嫔了。只是前些日子贤妃犯事,被撸去了一宫之主的地位,加上君冉后宫压根还没有孩子,够格去圆明园的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月纾按揉着我的肩膀,安抚:
宫女孕妇怕热也是情理之中。小姐,到时候只有您可以侍寝,这是一个机会。
我掩去眼底的复杂情绪,淡淡道:
我随缘吧。
只是这趟圆明园之旅终究没有成行。七月初,耶律芸笙早产,诞下一位康健的阿哥和一位病恹恹的公主。
公主病弱,瘦得像只奶猫。因此,君冉心疼公主反倒多过皇子,早早地赐了封号——平安,其中寄望清晰可见。
八月。两位殿下的满月宴办得隆重,这是禁足后我第一次见君冉,大半年了,他仿佛没什么变化,只是看向孩子的眼中满是拳拳爱意。
我忍住难过低下头喝了两杯酒,酒劲上头,我有些晕,便扶着月纾的手出殿吹风。
正巧碰见奶娘抱着熟睡的公主往竹雅小筑去,我多看了几眼,奶娘便近前来行礼:
宫女见过妧修容。
我抬了抬下巴,问:
我这是回宫?
宫女是,公主晨起就有些恹恹的,这会儿日头大起来,陛下便吩咐带回宫,不可晒伤了公主。
我看向襁褓里闭着眼睛的婴儿,心下一软,摸了摸她的脸,道:
我快回去吧。
奶娘一点头朝竹雅小筑去,月纾看着我,道:
宫女小姐还年轻,孩子总会有的。
我垂下眼帘,默默无语。
君冉不知何时出了宫殿,见我站着沉思,道:
皇上16小妧,太阳这样大,你别站着了。
他将我拉到树荫下,我一时不知说什么,便随他站了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