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星》6

诸葛亮醒过来是第三天，一睁开眼，是熟悉的白色天花板，鼻腔里是浓郁的消毒水味道，他觉得浑身乏力，想要起身，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握着。

稍稍一动。

赵云醒了，迷迷糊糊抬起头来。

“醒了？感觉怎么样？”

感觉怎么样？诸葛亮无描述自己的感觉，只觉得一切都好晦暗，内心早已经没有感知，甚至最简单的酸涩喜悦痛苦都没有，有的不过是无尽的麻木，和想要挣脱开世界枷锁的无望。

可是看着面前陪床的赵云，那张憔悴的脸，定然是没有好好休息过，眼下浅浅的一层青色，下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胡子渣。诸葛亮只能吞下自己所有的痛楚，勉强一笑，“还好。”

最怕看到诸葛亮此时的笑了，分明是痛苦，却还要向人伪装自己，愈发的痛苦。

赵云亲吻他的手背。

诸葛亮有些勉强，“我是不是又做错事了，你陪了我这么久太麻烦了。”

“不麻烦。”

“不是好几天没上班了……”

“没事，我请了年假陪陪你，就当是放松了。”

“可是……”诸葛亮奋力想要将手缩回去，“一直这样，真的太痛苦了。”

不知道说的痛苦究竟是他还是他自己。

“没关系……”赵云苦笑，脸颊蹭了蹭诸葛亮的手背，万般的不舍，“我愿意。”

说到这，他岔开话题，指了指床头桌上的花束，“对了，我给你买了花。你要早点出院，hope还在家里等我们。”

诸葛亮知道他的意思，低下头，终究是没有反驳。

赵云紧紧的握着他的手就像是握着最后的一根稻草，只要一松手或许眼前的人就会一溜烟彻底从自己的面前消失。

痛苦，是的，一直都很痛苦，不管是诸葛亮还是他。

可是最开始就是他主动的，他主动走上前，握住了诸葛亮的手跟他说“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是他主动选择了这样痛苦的生活。

是他太过天真，妄以为所谓的“爱”能改变一切感化一切。

可是并没有。

病魔未曾放过过任何人。

赵云能做的不过是，看着他痛苦挣扎又哭又笑，或者在深夜里蜷缩成一团暗自发抖。他想要一直陪着他，可是却无法拯救他。

出院后，赵云没有急着去上班，诸葛亮像是突然改变了一样，每天乖乖在赵云的面前吃药。虽然吃了之后还是会痛苦的吐出来，会主动说一起出门散散步，哪怕一出门诸葛亮就会感到恐慌害怕。

是啊，一直很痛苦，不光是他还是他。所有人都十分的痛苦，却没有办法改变这样的结局。

夏日就要过去，两人躺在沙发上，今天诸葛亮的精神还不错，枕着他的手臂，把玩着他的手指，hope见状也十分开心的上前来同他们一起打闹。这是这么久一来诸葛亮唯一一次清醒的时候。

“子龙。”诸葛亮开口。

“嗯？”

“可以么？”

“嗯？”

“就现在，虽然很突然。”

赵云有些讶然，在早期他们确实亲昵彼此，可是随着诸葛亮的病症越来越重，整个人越来越轻越来越瘦，两个人再无接触，最多不过是相互依偎如同家人。

“可是……”赵云有些犹豫，他却翻身直接居高临下看着赵云。

“就这样吧。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