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君更尽一杯酒》8

月色温柔，洒下柔软的光辉，在湖中泛出涟漪。

“亮亮，你是不是生气了。”青年哂笑，脸上有些尴尬，伸手给桌案上的两杯杯子倒上茶水，“别生气了，我是快马加鞭狂奔了七日这才赶着回来见你的。你闻闻这茶水，是用千年雪山的雪水化开泡的，滋味与寻常的茶定然是不同的。”

他推了推茶杯。

桌案之上除却茶壶杯水，叠了一层宣纸，顶上沾染暗红色水渍，笔墨浸透了纸张。

“亮亮是气恼所以不喝下这杯茶的么？”赵云轻笑，“知道了，这样的日子自然是要喝酒的，对了，十二年前我们在那桃树之下埋了一坛好久，约好如今再度回乡一同共饮……”

他站起了身，“亮亮，你且等着，我去挖了那坛‘春风醉’，今夜我们也醉上一场。”

赵云没有犹豫，凭着记忆找到了那棵桃树，可惜年岁太长，桃树已然凋谢，再无生机。他昂头看枯枝败叶，额上缠着白色的孝布，叱咤风云的大将军此刻显得万分无助，唇角颤抖着，赤手一手一手挖开土地。

多年来桃根下的土早就结块，他右手本就有伤，两手下去指尖就浸出了血丝。

“找到了……”看到那熟悉的罐子，他终于笑了，全然不顾自己双手血迹斑斑，慌张捧出酒坛回到湖心亭。

“亮亮，来，陪我喝一杯。”赵云另取杯子倒上美酒，刚是取了盖子，酒香袅袅飘香四溢，他嗅了一鼻，“浓郁芳香……果真是好酒。”

这一次，回答他的，只有湖面不断荡漾的涟漪，再没有那位稚气未脱却又故作老成的少年瞥眼斜睨嫌弃他。

月色之下，亭中的阴影笼罩，寂寥一片唯有青年一人，身上银白色的铠甲刀剑痕迹明显斑驳了岁月。在他的对面，叠得整整齐齐的一件大氅，这件大氅他认识。

十二年前，他在此亭中同友人诸葛亮告别参军，担心他着凉披在了他的肩头。

尽管保养得当，年年岁岁到了如今，大氅也陈旧不少。

侍卫见着大将军这副模样，担忧上前，“将军……夜深了，回去罢。”

“怎么？我与诸葛先生十二年未见，现在喝一杯酒也不行么？”赵云不屑。

侍卫看着空落落的座位，拧眉，“将军，诸葛先生已然仙逝……”

……

即便将军快马加鞭奔波万里，回到家乡，却只赶上诸葛先生的……

“诸葛先生……七日前已然病逝了……”小厮抹着泪，手上捏着厚厚一叠的宣纸，上头字迹密密麻麻，“这位是赵子龙赵将军么？我家先生生前书了多封书信，特地嘱咐了，日后每月同将军寄上一封信。”

“我家先生身子向来不好，两年前大病一场再不能起身了，此后便日日书信……”

侍卫只见自家将军忽而踉跄几乎站不稳，本已是身经百战风雨不动安如山，在这一瞬间却脱力好似凋零的春花，摇摇欲坠。

“无妨……”将军颤抖着，唇色苍白，伸手接过宣纸，一口血色却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