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相见

与护卫等约定好汇合的地点后，秦愫便施身法一路去往了山顶。

行走间忽有飞鸟自身旁飞过，停于树梢，啼声清脆。秦愫起了兴致便隐去身息，凑上前看看。心道这是什么鸟？叫的可真好听。

春风拂面，秦愫闭眼感受，只觉周身都是树木青草的味道。果然，行走于山野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眼角眉梢都透着愉悦，只在那马车里窝着，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修行之人自金丹之后，灵觉开启五识敏锐，一点细微的声音都逃不过秦愫的耳朵，往身侧树后探身看去，秦愫看见一只还在努力进食的肥兔。呀！好肥的兔子。啧啧，在这深山野外能长的这般肥，你也是不容易。

童心起，故意轻咳一声。这傻兔子，我都靠的这般近了才想起来跑。今日我只观景，饶你一命。树后那灰兔听到秦愫故意发出的声音，忙拼命逃窜。见兔子三两下跑远了，便继续往林深处去，走在山间小路，听山间林鸟鸣翠，扰走兽四下逃蹿，一切与秦愫来言都是别有一番趣味。

连秦愫自己都反思，可是在家中待太久的缘故，自打出乐陵，自己见外面一切事物都觉得新鲜。

就见此刻秦愫行走于山林间，时而缓步赏奇石古树，时而性起与蝴蝶追逐。一身白粉相间，珠络绣花式广袖交领齐腰裙，游走间裙摆随春风微扬似是春日精灵，又如林中桃仙。

抬头自树枝间隙看太阳当头，原是不知不觉间已游玩至午时，若不是因为腹中饥饿，自己还不曾察觉。怪不得古人言，有道是山中无岁月。

虽是肚里馋虫起，秦愫依旧兴致勃勃。随手摘一朵不知名野花，赞道这花可真好看。抬头环望四周感叹：虽不知山名，但观其景色着实宜人。这清河就如此景色，那云深不知处该是何等仙境。

不远处似是有水声，有水正好，看看有没有鱼，想到此秦愫都觉得自己鼻尖似是闻到烤鱼的香味了。不过……若是无鱼，自己怕是要回去捉那肥兔了。

忙循水声而去，沿小路拐过前方山石，眼前豁然开朗，只见有山泉汇聚成溪，自山顶而下，至半山腰缓流处积一浅潭。

秦愫忙上前看了看，见潭水不深、清澈见底。这么浅，想来是无鱼了。又见四周山野小花迎春而绽，倒是格外引人入胜。

秦愫立于水边溪石之上，本来这溪石上盘着条黑红花纹的毒蛇，虽说不大多少是道菜，奈何秦愫嫌它丑一脚踢一边儿去了。至于为什么不斩了它，先不说修行之人对这些凡兽先天的压制，就这等灵智都没开的凡世毒物，秦愫就是撩开裙子伸出脚让它咬，它能咬破一点皮都算自己这金丹白修了。

这蛇可是憋屈了，本来晒太阳晒得好好的，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飞了，懵逼间抬头就看见秦愫嫌弃它的表情，它就是不能口吐人言，不然非骂她不可。刚想咬她一口让她知道自己的厉害，结果，来自强者的压制，它连动弹都动弹不了。现在别说咬她一口了，连跑都跑不了。虽无灵智，但这条蛇与今天深深感受到了来自这个世界的恶意。

秦愫霸占了这块绝佳之地后，沐浴着阳光，感受着四周春色，竟是忘却了腹中饥饿，心想这等清雅宁静之处，非入深山才可寻啊！

秦愫沉浸于山野春色，灵识未外放，倒是不曾察觉有人靠近。

只听一声姑娘小心，伴随着一阵竹筒散落的声音，秦愫睁眼便看见刚刚受自己欺负的毒蛇此时已是被人斩于剑下，脑袋都砍成了两半。秦愫脑中自动忽浮现出一句话，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额……秦愫眉头微蹙，自己脑子里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目光沿剑而上，入目便是一双惹人怜爱的大眼睛。秦愫觉得这眼睛好像爹爹珍爱的那副墨玉棋子，润泽有光，让人爱不释手。

此时眼睛的主人见自己看向他忙收剑行礼关问道：姑娘？姑娘可是吓着了，怪在下刚刚一时莽撞，若是吓着姑娘了，还望姑娘见谅。

说话间一对醉人的酒窝现于脸庞，秦愫心念：好可爱！又见他看着自己，忙还礼道：我……我无事，公子不必如此客气，原是我该谢谢公子拔剑相救。抬眼余光扫到那醉人酒窝，秦愫不知为何言语间有了一分羞涩。

互通姓名，秦愫方知这公子姓孟单名一个瑶字，原是与同门途经此地，行至午时于山另一侧山洞内修整。他带竹筒出来打水，循水声至此便发生了刚才的一幕。

成队在此的修行之人，想来因是清河聂氏门下秦愫听他说完便随着启唇轻唤，孟～瑶～。语出才惊觉自己有些失礼，忙回道：让孟公子见笑了，我姓秦，单名一个愫字。孟公子唤我秦愫便好。谈起为何孤身在此，因爹爹对外所说的修为不高，秦愫隐瞒了自己孤身上山这部分，只说是与丫鬟护卫行至此，见林间春色盎然。便踏入这青山欣赏一番，奈何一时不甚与护卫等人走散了。自己修为不高，只能循水声来此碰碰运气，再后来便有了之前的一幕。

孟瑶在心里过了一遍秦愫的名字，因自己天性谨慎，对秦愫所说的经历等始终是留有几分不信。

孟瑶想起秦姑娘刚刚的神情，尤其是刚睁眼时，杏眼圆润，看着那死去的毒物时，表情有一丝呆呆的，于娇憨中透着一份……可爱。察觉到自己的想法，孟瑶神情微震。

因着出身在那种地方，什么样的女子他没见过。形形色色的美人他看过不计其数，与他而言不过都是红粉骷髅、无有区别。

而这位秦姑娘身上的那抹气质与灵秀，是孟瑶从前所遇到的女子身上所没有的。尤其是此刻，那双眼看向他时，甚是灵动。

孟瑶不由得在心里嘲弄着自己，自己现在处境这般尴尬，前路未卜竟还有心思想些其他，真是不知死活啊！这话似一盆凉水将孟瑶心里浇的透凉，忙将思绪压下，又将心头异样抹去。

孟瑶不动声色的将二人距离拉远，回身去取刚刚散落一地的竹筒。

秦愫见因自己的缘故，害竹筒散落一地沾了泥土，忙过去帮忙捡起两个，说道：真是不好意思，害孟公子的竹筒上都沾了泥土，我帮孟公子将竹筒洗干净吧！说完不等孟瑶回复便拎着两个空竹筒来到水边，但看那毒蛇还躺在哪儿，心想这死的透透的了，还能不能吃啊！

而孟瑶见秦愫回身看着毒蛇愣在原地，以为她因着害怕才驻足，心里想着这姑娘好是娇贵，身体已是先一步做出反应，忙用树枝将蛇挑走。做完不由得一愣，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而秦愫见孟公子将蛇挑走，才猛然回神。吃、吃、吃，秦愫你是个姑娘家家的，有孟公子在一旁看着怎能光想着吃。在心里将自己教训了一顿。

秦愫对着孟公子微微一笑表示谢意，忙蹲在水边清洗着竹筒。

孟瑶也拎着剩下的两个竹筒蹲在一旁清洗，不过余光扫过秦愫因挽袖露出的手腕，那一抹白皙又晃了孟瑶好不容易敛好的思绪。

二人将竹筒清理完，又至上方活水处打好水。孟瑶刚想起身与秦姑娘告辞就听见一阵腹中饥鼔响，忙抬眼看向秦愫。

而秦愫此刻只觉一股热气爬上脸颊，若是刚刚秦愫那一分羞涩藏于话语，如今就是将五分羞涩展露于颜，摸摸肚子腹中空空，见孟公子看向自己，秦愫那五分羞涩又突增成了九分，不好意思的向孟瑶笑了笑，又忙将眼神移向别处。以缓解自己的尴尬。

孟瑶见此只觉得这秦姑娘甚是有趣，自己嘴角亦是抑制不住上扬。

开口问道：秦姑娘可是饿了，我这儿还有些干粮若是秦姑娘不嫌弃……话刚说到这儿，孟瑶就见秦愫转头看向他，双眼间满是期待。孟瑶看着这双眼睛，那话就客气不下去了，忙将干粮拿出来，递给秦愫。

秦愫这两日坐在马车上心情烦闷食欲也不高，早上也不过是用了一块糕点，游玩半日，这会子早已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说来也奇怪，秦愫见着孟瑶便觉得甚是自在，也悄悄在心里鄙视一下自己，莫不是那等子好色之徒，怎能看脸识人。就像现在秦愫顾不上答话，接过干粮便吃了起来，腹中饥饿白面饼子也觉得甚是香甜，半个饼子入肚才抚慰住饥饿的五脏六腑。秦愫终得闲想起来好像忘了答谢，抬头便看孟公子含笑看着自己。秦愫觉得此时自己脸上的热度因是能烤熟刚刚那只肥兔了。

孟瑶见秦愫衣着举止不像是普通百姓家的女子，又听她介绍与丫鬟护卫一起，想来至少也是出身富裕之家。本来还忐忑怕她嗓子细咽不下这干粮，如今看她吃的香甜，自己心里仿若吃了山珍海味般满足。

孟瑶于今日才意识到，原来姑娘家竟是能如此可爱。

似是噎着了，秦愫打了个嗝。下意识用手捂住嘴，颇有些欲盖弥彰。

孟瑶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秦姑娘真是太有趣了，连打嗝都这么可爱了。

秦愫见孟瑶笑出声来，终是羞的背过身去。太丢人了，心里又娇嗔，自己可是个姑娘家，孟公子竟笑笑出声来，太过分了。

孟瑶知自己失礼，忙忍着笑意，认错。

秦愫也不是那等无理取闹之人，听孟公子认错便回身表示无碍。

耽搁了这一会儿，孟瑶知道自己需得尽快赶回去了。可是独留秦姑娘一人在此……又着实说不过去

秦愫见孟瑶面上纠结，知他因是有同伴还在等他打水回去，不能在耽搁。

便开口说道，孟公子不用担心，我沿途留了记号，想来护卫因是快寻来了。孟公子若是有事先行便可，秦愫感谢孟公子相助之恩，若是日后有缘再会，还望孟公子给个机会，我好感谢一番。

孟瑶听此心中微动，但想来因是无缘再见了。便回道：举手之劳，秦姑娘不用记挂于心。今日与秦姑娘有缘相遇，原是孟瑶的福分。说完施一礼秦姑娘，告辞。

孟瑶转身离去，不带任何犹豫。

于孟瑶而言，他的世界从未有过像今日这般真心实意的笑过。想想待会儿要面对的那些人，孟瑶觉得，能遇见秦愫偷得这一时半刻的悠闲，确实是他难得的福分。

至此一别，不见经年。有缘再会这话，就连秦愫自己都是不信的。已是望不到孟公子踪影，秦愫转身离去，想到那声告辞，竟是无了游山玩水的心思。那今日便到此为止吧！也该收收心赶路了。

下山的路上，秦愫心头忽涌上一股子伤感。只觉二人今日相遇，似平行相交，终背道而驰。

秦愫摇摇头，笑骂自己贪图孟公子美色，不过一面之缘，哪来的这些子伤春悲秋。道心不坚，美色误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