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在夜色阑珊中悄然逼近,鹿家宅院早已忙活了一夜的管家女仆们在凌晨将至的脚步声中沉睡了过去。鹿宅被纸醉金迷的装饰得奢侈又'富丽堂皇,就连喷泉湖案的一颗鹅卵石都散发着金钱的味道。
不同于鹿家的大宅,在临近北京延边地区,一栋同样金碧辉煌的别墅却多了几分优雅的书卷香气,虽长期无人居住而蒙尘,却依旧香气扑鼻。
鹿麖为褚熠打开副驾驶的门,与褚熠并肩走了过去。
这栋别墅戒备森严,靠近的一瞬间,褚熠就感受到了周围无线电子监视器与电击等各类机关,高高的钛钢合金栅栏上是锋利到反光的尖刺,密码锁虽然蒙尘却依旧灵活。
鹿麖摘下黑手套,把手放在了电子密码锁的上方。
“检测通过,欢迎老大回家。”
鹿麖回首,莞尔一笑向褚熠伸出了手:“抓紧我的手,不要乱摸哦,这里面有很多东西上面都涂有含汞物质,铅物质的剧毒。”
褚熠微微一怔,拉紧了鹿麖的手。两人刚一进门大门便再次锁死,密不透风。
两人走向了森冷偌大的别墅主栋。推开门的一瞬间,扑面而来的是犹存的八十年代特有的书卷奇香。
“这就是我的母亲从前生活的地方,她叫夏珒玉,她生前是北美商业场上生意做的最大的华人——夏家的千金大小姐,她在我印象里,一直就是温良恭俭的名门闺秀,我与她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我的外祖母,也就是她的母亲,是拥有德国血统与国籍的一位优秀的珠宝设计师,我母亲生前所有的首饰都出自她手。等会儿找找有没有你喜欢的,我送给你。”鹿麖边带着褚熠四处转悠,边说着。
褚熠笑着,自顾自地说着:“你的母亲生前喜欢文学。”
鹿麖诧异回头,肯定地点点头:“正是。你怎么知道?”
褚熠笑而不语,静静的望着眼前的一整面书墙。种类划分细致,内容全面丰富,几乎收揽了世界所有的名著。这对于热爱书籍文学的褚熠来说就像淘到宝了一样。
鹿麖顺着褚熠的视线看过去,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你若是喜欢,我也送你。”
“哪有人舍得把母亲的遗物拿出来送人啊。这里的每一本书都有他蕴含的意义,立面或许有你的母亲留给的话或是其他什么故事呢?麖姐啊~”褚熠噗嗤一笑,凑上前,靠近了鹿麖的面庞:“鹿队,鹿麖,阿鹿,鹿鹿,麖姐~”
一声声柔软的语言流进了鹿麖的耳朵,她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像是被温暖的春风和煦的包拢,流进大脑。
麖姐,鹿麖心里轻轻咯噔了一下。
唤她这个称呼的人尤其多,一是因为她是公安局的领导,资历,职位和实力都值得被人尊称一声“姐”,而是因为,鹿麖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却十分关心同事和下属,丝毫不摆官架子使唤人,众人觉得其亲和,便一口一个麖姐叫着。
褚熠却是第一次叫这个称呼,鹿麖的表情瞬间僵硬了。似乎是喜悦兴奋一类的情绪窜上心头,她的心跳加速了。
“褚熠,你刚才叫我……什么?”鹿麖几乎是吞吐着说完这句话。
褚熠回首,望着鹿麖有些绯红的耳尖,那双眸子却是异常的明亮,与毫不掩饰的喜悦。褚熠被这双炽热的眼睛烫红了脸。她逃也似的迅速上了楼,一抹娇小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口时,鹿麖微微一怔露出了有几分羞怯的浅笑。
鹿麖的手不自觉的攀上心口,她回忆着褚熠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感受着越来越狂热,越来越猛烈的心跳,一股暖流从瞳孔,大脑蔓延向全身,然后一齐蹿向了心田。
她此刻无比确认,无比坚定的相信,自己爱上了褚熠,没有任何犹豫的,没有任何芥蒂。
鹿麖摸了摸烧红的耳朵,不由得笑了。是从未流露在她的脸上的,温柔似水的笑容。
“熠熠,三楼上主卧,困了的话睡一会儿。”
“知道啦!”
——
交代好一切后,鹿麖还是决然地来到鹿宅赴宴。
鹿麖的穿着打扮与往日截然不同,往日随手绾起扎起的染成灰白的短发此刻随意披散,白皙的天鹅颈毫不掩饰的露了出来,领口的风纪扣解开两颗,隐隐露出了藏往日在衣衫下的猩红的血刻,疤痕之上布满黑红的血痂,像是一朵绽开的黑玫瑰一样,身披长款西装,手上还带着黑色丝织手套,似乎沾染上一丝这个地方的灰尘她都会觉得恶心一样。
鹿宅的旧女佣有些诧异地看着走进来的鹿麖,而后恭恭敬敬地弯腰:“仲小姐。”
鹿麖双手揣在兜里,继续向前走着,撇了一眼,点点头示意后继续向大堂走去。
大厅中央摆放着一台欧式圆桌,其上菜品琳琅满目,山珍海味,餐具摆放有致,餐巾摆在盘子中央,显然宴会尚未开始。
注意到鹿麖进门,众人回首俯身,齐刷刷道:“欢迎仲小姐。”
鹿麖点点头,继续向里走去,漫不经心地招了招手,叫一个女佣过来,女佣急忙弯腰在鹿麖的面前:“仲小姐有何吩咐?”
“伯小姐呢?”
“在老爷书房里。”
鹿麖了然点头,继续开口:“宾客们可到齐了?”
“到齐了,此刻皆在后院同老爷一起钓鱼。”
“啧……”鹿麖面不改色,一如既往的冷淡,片刻后低着头的女佣听到了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抬头一看原来的鹿麖把玩的餐叉自瓷盘中间直直扎下,劈开了餐盘。
女佣吞了口口水,愈发恭敬:“仲小姐息怒。”
鹿麖片刻后噗嗤冷笑一声,漫不经心的一甩餐叉,双手抱臂抬起双腿搁在桌上:“忙你们的事情去吧,老娘来都来了,等等也无妨。”
“是。”
“麖麖!”鹿麀如棉花糖一般甜蜜温柔的声音自旋转梯上传来,回荡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里。
鹿麖惊喜,抬眸循着声源望去,记忆中熟悉却又瘦了些许的美人扶着扶梯急急向自己奔来。
鹿麖的眼底涌起一丝笑意,起身张开怀抱迎接扑进来的鹿麀。
两人是孪生姐妹,鹿麖的身高将近两米,鹿麀的身高却刚过一七五。长相一模一样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鹿麖豪爽酷飒,鹿麀温软细心,同样深邃的眼眸里,一个藏着热血与野心,一个藏着细腻与忧郁。
鹿麀抬眼,与鹿麖对视,笑意难掩:“麖麖,姐姐像上次见你时这样抱着你,我觉得你瘦了一圈。”
“这几天局里的案子有些忙的频繁,不过现下歇下来了,姐,放心吧,我这么壮实,没问题的。”鹿麖笑着和鹿麀拉出椅子相对坐下。
鹿麀噗嗤一笑:“奔三的人了,还这么折腾自己的身体,迟早要垮掉的。”
“好啦姐,你还说我呢,你不也瘦了一圈?”鹿麖调节气氛。
鹿麀笑而不语,再次紧紧的抱住了鹿麖:“多为自己的安危考虑,这个世界上,你是姐姐唯一的亲人了。”
“嗯。”鹿麖顺从地抱住鹿麀。
“哎对了,姐,sylvia和夏邑何回来了没有?”
鹿麀微微一怔,摇摇头回道:“sylvia去了上海,夏邑何部队里没有放假。”
鹿麖点点头:“那鹿诚磊和鹿鏖呢?”
“爸好像……去了妈妈那栋别墅,鹿鏖……好像跟着一起去了。对不起麖麖,姐姐拦不住他们,被软禁在这里了。”鹿麀垂下了眸子。
鹿麖瞬间急了:“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姐你等着,我得赶紧过去了!熠熠还在那里呢。”
话音未落,鹿麖脚底抹油就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什么?!”鹿麀惊慌,抓起车钥匙也要跟着鹿麖往出跑,却被门口的管家给拦住了,鹿麀怒火攻心,一向温柔的人此刻吼出了声:“谁给你的胆子拦着我!”
管家面不改色,依旧挂着礼貌性的微笑:“伯小姐,老爷吩咐。”
鹿麖去而复返,抓住鹿麀的手直接撞开了管家抬着的手臂,鹿麀重心不稳的撞在鹿麖怀里,鹿麖扶稳鹿麀后讽刺道:“老娘原来以为你就是条鹿诚磊的狗,没想到还是鹿诚磊忠心的狗,我姐是未来紫隆的掌权人,像你这么忠诚的傻狗,整个鹿宅里就一条。”
话音落,鹿麖没有留下一个眼神拉着鹿麀就向外跑去。
管家被鹿麖一顿讽刺,非但不生气,反而有几分看女儿似的眼神,他轻笑喃喃:“二小姐长大了,比幼时更敢于反抗了。”话落,他依旧站在门口,脸上礼貌性的微笑敛去,对着步话机道:“报告老爷,两位小姐向那边去了。”
——
路上焦急狂奔的鹿麖打着方向盘国骂,恨不得把油门给踩塌。
另一边
鹿诚磊吩咐其他人都留在楼下,把帽子摘下来递给秘书,转而接过秘书手中的嵌着宝石的拐杖向里缓缓走去。这里的一切他比鹿麖更加熟悉,因为长久的监视。
脚步声踏上楼层后,跪坐在夏珒玉遗像前烧纸的褚熠握起了鹿麖递给自己的弹簧刀靠着墙角向外走去。
当拐杖的尾端伸进门时,褚熠从门后闪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弹簧刀架在鹿诚磊的脖颈处。褚熠见来,男人个子很高一系短发灰白,脸上布满了岁月的沧桑,似乎蒙着一层让人看不透的迷雾里是一双幽深不见底的眸子,细看还藏着又带有商人'精明的狡诈。下意识的,褚熠吞咽了一口口水。
鹿诚磊阴翳的脸在看清楚褚熠的脸时,转而有些动容,那双幽深的眸子里带上了褚熠看不懂的神色——悲伤,惊讶,喜悦,哀痛。
那苍老又雄浑的声音带着沙哑与哀痛响起:“………明傲。”
褚熠微微一怔,这个人怎么会知道自己父亲的名字。
当褚熠回过神来时,那双眼依旧如同沉在古井里的水潭,毫无波澜,仿佛那一瞬间的动容和那声缱倦的“明傲”不是他所说的一样。
鹿诚磊皮笑肉不笑:“这位小姐是……”
“……”褚熠还在因为鹿诚磊阴晴不定的变化而懵时,猜到了这个人便是鹿麖的父亲,听到了这句话,礼貌性地取下了弹簧刀:“伯伯,您好。我是鹿麖的朋友,褚熠。”
鹿诚磊神色不变,挂着温和的笑意就这样目不转睛的看着褚熠,似乎一座雕像一样,只是越看眸中越包含了温柔之意:“褚熠啊,你爸爸是褚明傲吧。”
“您怎么知道我爸爸?”褚熠有些诧异。
鹿诚磊轻叹一声,拄着拐杖向里走去:“明傲啊……是我的老朋友了。”
褚熠愈发的看不懂,只记得鹿麖说了不能让任何人进来,她跟随上前:“伯伯,需要我扶着您吗?”
“不必了。”鹿诚磊语气缓和,把拐杖放在一边颤颤巍巍地半跪下来,点燃了剩下的纸。
褚熠进退两难,不知如何劝退鹿诚磊才算得上不失礼。
踌躇犹豫,再三纠结之间,楼下传来了一阵激烈的金属碰撞声以及鹿麖响彻云霄地怒骂。
鹿诚磊张开了混浊的双眼,中气十足的高喊一声:“让她们进来!剩下的人都出去。”
保镖们和鹿鏖很听话的退出了别墅区域内:“鹿总,仲小姐请进。”
鹿麖不解气似的,没收回来的拳头再度砸到保镖头上,开口咆哮:“这他妈的本来就是老娘的地方,用得着你来请?!还请,请你祖宗十八代的魂儿回来看看你这个智障啊?我呸,老娘撕烂你的嘴!”
鹿麀上前抱住鹿麖的腰:“麖麖别闹了,我们还有正事。”
鹿麖神色淡漠,居高临下地撇了保镖一眼,转身向着楼上奔去。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