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梦与现实

　　两个人先随便去了个酒店开了两间单人房，严浩翔先把郁金香插在了花瓶里，看他插花的熟练动作，刘耀文忍不住问:“翔哥，你还会插花啊？”

　　严浩翔扭头看了他一眼，“我妈喜欢，就去学了。”

　　刘耀文点点头，“阿姨一定很开心吧。”

　　想到第一次教妈妈插花她脸上的笑容，严浩翔的心都软了几分，声音也带上了不自知的温柔，“嗯，很开心。”

　　那瓶花一直到腐烂，她才迫不得已地把它丢掉了。

　　“翔哥以后想干什么呢？”刘耀文坐在床上，一边看严浩翔专心致志地插花一边问。

　　严浩翔停下来想了想，“不知道。”他有很多喜欢的，画画啊，插花啊，拉小提琴啊…但是这些都不足以成为“想当的”。

　　他其实一直都很迷茫，他连自己的未来都没有想好，甚至有时候他还会问自己“我会有未来吗？”

　　所以当刘耀文问他关于未来的问题时，“不知道”应该是最好最诚实的回答了吧。

　　严浩翔从对未来的思考中抽出神来，他又问起了刘耀文，“你呢？你未来想干什么？”

　　刘耀文的双手撑在床沿，歪着脑袋好像在很认真地想着，严浩翔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只毛茸茸的小狼，正坐在他床边歪头用大脑想着什么。

　　“我想当个钢琴家，用钢琴键盘弹出人间烟火气，我觉得那一定很酷。”

　　刘耀文说这话时眼睛里都好像要炸出亮片来，在严浩翔看来就是小狼看星星——布灵布灵。

　　严浩翔嘴角微微勾起，“嗯，会实现的。”

　　—

　　D区的游乐场真不是一般的大，设施也不是一般的多，也难怪D区旅游业发达。

　　两个人进了游乐场，被这眼花缭乱的游乐项目搞得不知道该往哪边走。

　　入口处的人比较多，推推搡搡间，刘耀文一不小心撞到了一位男Beta，下意识地扶了扶他的胳膊。

　　“不好意思。”刘耀文微微弯下腰表示歉意。

　　对方本来也没有多放在心上，一看刘耀文的脸，一听刘耀文苏到爆炸的声音，一看刘耀文放在他胳膊上的好看的手!这个Beta的脸都有点红，耳尖也染上绯红。虽然他闻不到信息素，但是直觉告诉他，面前这个Alpha的信息素一定非常好闻非常高级。

　　“没事没事，我没事的。”他连忙摆手，脸羞得更红了，“谢谢你啊。”

　　“没事就好。”刘耀文点点头，刚才那个Beta也跟着朋友一块去了别的地方。

　　刘耀文还听到那个Beta跟他的朋友一起在谈论自己。

　　他笑了笑正想着转身接着走，一回头竟然找不到严浩翔了？!!!

　　他忙拨开人群，一边努力挤出去一边喊着严浩翔的名字。可人是何其的多啊，刘耀文虽然高，可也耐不住有不少小朋友骑在爸爸脖子上啊!

　　没来由地，刘耀文突然感到有些害怕。

　　在他父母离婚的那几天里，他经常在夜里翻来覆去，重复做着同样一个梦，每天只要一闭上眼睛，那个梦就像涨潮一般冲进他的脑海里，拦都拦不住。

　　梦里的他很小，只有十岁，妈妈牵着他的手，爸爸走在他们娘俩后面，他们一家人一起逛街，像往常一样。

　　因为这个场景，刘耀文对这个梦是又喜欢又害怕。

　　他看到有家摊贩买的一个小玩意，他很喜欢，可以用一见钟情来形容，他下意识地回头喊爸爸，很高兴，很期待地喊爸爸。

　　可是他一回头，却什么也没有看见，那个高大的男人不见了。只有来来往往在摊前挑选东西的陌生人，没有一张脸是属于那个男人的，没有一张脸是属于他爸爸的。

　　他爸爸丢了…

　　梦里，刘耀文的眼神由开心变成了错愕，又由错愕变成了惊慌，他猛地看向身旁的妈妈，只见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一只手牵着他，另一只手捂着脸哭得那么伤心。

　　刘耀文一把挣开了他妈妈的手，往来路跑去。

　　他一个一个地找，一个一个地对，一个一个地认，他顾不得身后母亲的呼喊，他也听不清楚路人的谩骂，他耳边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脑海里只有那个男人的身影。

　　可是…他跑遍了街上的每一个地方，还是没有找到那个男人。

　　更另刘耀文崩溃地是，他脑海中属于那个男人的东西正在不断消失，像是一幅色彩缤纷的墙画被一点一点地涂上白漆，他的记忆在逐渐模糊…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为什么爸爸的脸他想不起来了？!为什么他记不得爸爸的声音了？!为什么关于爸爸的记忆都在消失？!为什么自己正在忘记他？!!!

　　梦里，刘耀文站在街上，周围都是川流不息的人群，他们的脸都模糊了，模糊得像是打了马赛克，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他一个人迷茫而无措地站在那里，他只知道他要找人，可是他要找的人，已经被他忘记了…

　　梦里突然下起了雨，逛街的人都捂着脑袋跑回了家。刘耀文一个人在雨中淋着，他想回家，妈妈一定在家里带着他，可是他总觉得，家里似乎少了个人，至于是谁…他想不起来了。

　　这个梦伴随了刘耀文整整五天，那五天里，刘耀文甚至都不敢闭眼，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自动浮现出这场梦。

　　从那以后，他开始害怕回头看不见身后的人，所以他每次走路都尽量走在后面，想着把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才最安全。

　　可是现在…他好像要旧梦重做了。

　　“严浩翔!”没法形容刘耀文现在的慌乱，他每喊一声严浩翔，心里的着急与不安就多一分。

　　那些不安与无措跟梦里的一般无二，甚至比梦里的还有浓烈几分。害怕、慌乱、焦急、颤抖、忐忑…这些情绪就像海啸一般铺天盖地地朝刘耀文拍过来，声势浩大，想把他彻彻底底淹死在里面。

　　刘耀文觉得再找不到严浩翔他会疯的，他一定会疯的!

　　“严浩翔!”

　　“严浩翔你在哪？!”

　　你在哪…？快告诉我，让我找到你吧…求你了…

　　“翔哥!”

　　“翔哥你出来好不好？!”

　　你出来好不好？你快点找到我好不好…

　　刘耀文只觉得梦成了现实，周围的嘈杂与喧嚣他好像统统听不见了，他脑海里只有严浩翔，他满脑子都是严浩翔，他现在想立刻就见到严浩翔…

　　“严浩翔…严浩翔……”刘耀文觉得他离疯已经不远了，他害怕，害怕极了。

　　他害怕严浩翔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像那个噩梦一样，他害怕等他回家的时候他妈妈告诉他严浩翔他们已经搬走了，他害怕自己的生活里会渐渐没有严浩翔，他害怕自己会像忘记那个男人一样的忘记他…

　　直到现在，刘耀文才明白过来，原来当初他的父母离婚时，对他并不是毫无打击，只是那打击的反射弧太长，只好一点一点地通过梦境这种看似美好的幻象来伤害他，每一次都不是很疼，可当他有一天突然低头看时，才发现胸口已经被挖了一个大窟窿了。

　　这个窟窿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缓缓愈合，长出新肉最后结疤然后脱落。它只会渐渐腐烂，然后深入骨髓，永远留在他心里，至死方休。

　　所以父母离婚对他、对任何人而言，都是不可逆转的沉重打击。

　　刘耀文现在可没心情想那么多，他现在只想找到严浩翔。他心里明明知道严浩翔不会丢，不可能丢，不可能一声不吭地离开他，他已经是个有能力的Alpha了不会受到什么伤害可是……他就是担心，就是害怕!严浩翔的易感期综合症不是说说而已，那绝对不是一个小病，在他身边还好他可以看着严浩翔，可是在人流量如此之大信息素如此混杂的游乐场里，他不敢确保什么。

　　“卖棉花糖，彩虹棉花糖，小朋友最爱吃的彩虹棉花糖，三块钱一个，五块钱两个…”喇叭里传出卖棉花糖的吆喝声，刘耀文只匆匆扫了一眼便接着去各个游戏设施找人去了。

　　刚跑了几步，他停止思考的脑子突然蹦出来一个想法，于是他脚步一转又看回去。

　　卖棉花糖的老人正在给小朋友制作着棉花糖，他脸上挂着带着深深沟壑的笑容，看上去意外的和蔼。

　　突然的阴影笼了上来，老人抬眼一看，哟，是个大小伙子，头上还冒着汗，一看就是跑过来的。

　　老人家笑着对刘耀文说:“小伙子，给对象买棉花糖来了吧？”

　　话音未落，刘耀文开门见山地问道:“爷爷，喇叭能借我用一下吗？”

啊？？老人懵了，你再给我老头子say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