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love is love

　　耳朵里听着的是同一首歌，共同坐在去往D区的出租车上，窗外是一眼掠过的行人，眼前是模糊到看不清的绿化带。

　　窗玻璃被刘耀文降下来，高速的风吹动了他的发，烈烈的风和上午的阳光都好像留恋于少年人的脸颊。

　　“翔哥。”刘耀文微侧着头，看着左手边闭眼小憩的严浩翔。

　　他原以为严浩翔睡着了不会回应他，怎料他听到一声懒洋洋的“嗯？”

　　严浩翔依旧闭着眼睛，只是轻轻颤动的睫毛表示着他其实并未睡着。

　　耳机里的音乐正播放到一首慢调爵士，像五星级酒店里临近傍晚直至黎明会放的氛围歌。

　　刘耀文在爵士短暂停顿之时开口:“你能给我画幅画吗？”

　　严浩翔睁开眼睛坐起来，似乎没想到刘耀文会提出这么一个问题来，他的眉短暂地蹙了一下。

　　“可以，想要什么样的？”

　　刘耀文的睫毛动了动，垂下眼帘想了想:“都可以，翔哥画的我都喜欢。”

　　一记直球突然砸得严浩翔脑子晕乎起来，他连眨了几下眼睛，粉红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嗯，什么时候给你？”严浩翔不再看刘耀文，又靠回了车座上，随意间拿起手机把耳机里正在播放的爵士乐给切掉了。

　　耳朵里传来缓慢且熟悉的前奏，刘耀文几乎是下意识地问:“这是《水星记》？”

　　“嗯，随机播放的。”严浩翔没看手机，靠在车座上半眯着眼睛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树。

　　树在高速移动的视线里带出了重影，看了一会严浩翔眼睛就受不了了，索性靠着车门又闭上了眼睛。

　　刘耀文这才回答他刚才的问题，“什么时候都可以。”

　　“嗯。”严浩翔从鼻腔里发出这样一声音节。

　　而歌词刚好唱到“还要多远才能进入你的心，还要多久才能和你接近。”刘耀文没忍住朝严浩翔那边看了过去。

　　严浩翔的脑袋随着车身颠簸一晃一晃的，他把自己窝在车门和靠座中间的夹角里。可能是暖风吹得太舒服，而耳机里又正是一首慢调流行歌，他渐渐在裹挟着春末泥土芬芳的风中睡着了。

　　不算密闭的空间里，明明有风声，可刘耀文就是听到严浩翔规律的呼吸声响起。风一吹，他的睫毛就像花海般轻轻摇晃起来。同样迎风颤动的，还有严浩翔的头发，发丝一层压着一层，却不显得紧贴实密，反而蓬松清爽，风只要轻轻一吹，淡淡的薄荷味便从他的发间弥漫开来，散在春风里。

　　刘耀文侧靠着车座，看着已经浅眠的严浩翔，心里莫名产生一种酸楚。

　　看了许久后，他微张嘴唇，好像在说着什么话，但却是无声的。

　　除了刘耀文，谁也不知道他说的。

　　可心脏出卖了他，一下一下地跳动编织出刚才他倾吐的那句话。

　　“我要是Omega就好了。”

　　我要是Omega，就可以毫不胆怯地面对自己的内心了；我要是Omega，就可以大大方方地喜欢你了；我要是Omega…兴许你也会喜欢我呢。

　　经过再简单不过的挣扎，刘耀文才像是终于妥协了似的，说不上来是向心脏妥协，还是向心脏里装着的那个人妥协。

　　刘耀文深吸一口气，然后闭上眼睛缓缓地吐出，这只能说是一个直面内心放弃抵抗的信号，勇气在这一刻好像已经成为了无用的东西，却又像是被用尽了才显得无用的东西。

　　在这一刻，他仿佛才敢走进自己的心房，去直面心房里装着的那个人。

　　好吧，刘耀文想，他已经无法再欺骗自己了，他也已经无法再为自己找理由找借口了，他或许必须承认，有个人已经不知不觉走进了他的心里。

　　偶像剧里到了一定的时候，男二都会指着心跟女主说：“你得问问它。”

　　鬼使神差地，刘耀文把手轻放在胸口，明明动作很缓慢，却又好像很郑重似的。

　　他闭上眼睛，像偶像剧中的女主似的，微皱着眉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噗嗵、噗嗵、噗嗵…每一下都沉重而有力。

　　渐渐的，刘耀文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听见他的心脏在按一个人的名字而跳动。

　　“噗通”——严

　　“噗通”——浩

　　“噗通”——翔

　　心脏无言，却回答了所有问题。

　　刘耀文放下手，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中都藏着笑意。

　　忘了是在哪看到的话了，可能是某一个情感文案里吧，那句话是说:喜欢一个人就要敢于承认，上帝是不会亏待勇敢的人的。

　　碰巧的是，上帝今天收到一封信，信里说今天有个少年，捂着胸口问自己的心意，他问他到底喜不喜欢另一个少年，而鲜活跳动的心脏告诉他，你、喜、欢、他，少年最后笑了，想着喜欢就喜欢吧，喜欢一个人的感觉貌似还不错。

　　上帝欣慰一笑，随手把信夹在了书里。

　　—

　　“翔哥，翔哥？”

　　严浩翔朦朦胧胧间听见有人在叫他，而能如此自然地叫他翔哥的，只有一个人。

　　他睁开眼睛后发现果然是这个人，心里泛起莫名的满足来。

　　“到了？”

　　刘耀文点点头，“到了，下车吧翔哥。”

　　“怎么不早点叫我？”这么说着，严浩翔还是打开车门伸出长腿下了车。

　　“我也是刚醒。”刘耀文付过钱后走到严浩翔身边，抬起手从左耳里拿出一只白色耳机。

　　严浩翔注意到他的动作，自然地摊出一只手掌，刘耀文就顺势把耳机放于他的手心里。

　　把耳机放好后，严浩翔随意地一插兜朝前走了一步，扭过头招呼身后人:“走啊。”

　　“来了!”刘耀文跑了几步跟上了严浩翔的步伐，他们就像无数次那样，并肩往前走。

　　“哪边的好吃？”严浩翔在略显嘈杂的人行道上时不时看看那边的店时不时看这边的店，但是这句话很明显是在问刘耀文。

　　刘耀文目光搜索了一下，指着路那边一个招牌艳红的店说:“那家的好吃，我妈带我吃过。”

　　严浩翔点点头，很默契地跟刘耀文一起迈步往那边走。

　　他们在路这边等车流过去。这一条街两旁都栽满了梧桐树，阳光只能透过枝桠间的缝隙倾泻下来，远看就像一条琉金的瀑布。

　　严浩翔注视着最后一辆车，看着他驶过自己面前，下意识去叫刘耀文:“刘耀文…”

　　尾音还没落定，他就被什么东西撞到小腿，猝不及防踉跄了一下，惯性使他往旁边跌撞了几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双大手搂住肩稳住了身形。

　　低沉的嗓音在严浩翔头顶响起。

　　“没事儿吧？”

严浩翔扭头看过去，刘耀文就在他的咫尺之远，一只手揽着自己右肩，另一只手僵在半空中不知道该放哪里，索性就那样虚扶着。

　　“没事儿。”严浩翔摇摇头，从刘耀文怀里起身。

　　小腿的重量依旧没减，严浩翔低头看下去，只能看到一个黑色的圆圆的小脑瓜顶，脑瓜顶上还扎着个小小的苹果辫。

　　“…”严浩翔在心里叹了口气，随即蹲下去伸手摸了摸这位差点撞倒自己的小朋友的后脑勺。

　　“怎么了？”他看着面前软软糯糯的小团子，尽量把语气放的温和。

　　小团子放开了严浩翔的小腿，头上的“苹果把”也跟着他的动作而轻轻摇晃，黑葡萄般的眼睛一眨一眨地带着清澈的水光，两腮还有婴儿肥，看上去可爱极了。

　　“漂亮哥哥～”声音也奶声奶气的，自带波浪线，哥哥都被他念成了哥葛。

　　严浩翔双手扶着他的胳膊，听了这个称呼歪了歪头，看看小团子，又看看刘耀文。

　　“他叫我什么？”因为刘耀文是站着的，所以严浩翔只得扭过头又昂起头看着他，嘴唇呈半开状，语气里是少有的疑问。

　　刘耀文看他这幅样子忍不住想笑，他俯下身重复刚才那个称呼:“漂亮哥哥。”

　　他学着小团子的语气和发音，结果哥葛又变成又葛隔。但不同于小团子的奶气十足，刘耀文的声音因为俯身的缘故而变得更加低沉，像是自带混响和沙质感，非常好听，专属于刘耀文。

　　严浩翔眼角微眯，嘴边擒着一抹笑，“你在撒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