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令·独笑（5）

夜深沉。合眼睡得昏昏，辗转中隐约听得遥遥的更漏一声长似一声。虽已开春，雪却依旧下着，耿耿黑夜如斯漫长，地炕和炭盆熏烤得室中暖洋如春，唯有窗外呼啸的风提醒着这暖洋的难得和不真实。

欲寐还醒，玄凌紧密的拥抱让甄嬛生了微微的汗意，欲挣扎着松一松，终究还是不舍得，宁愿这样微汗的潮湿着。

明日，又是自己晋封的日子了。没有特别的欣喜，晋封为什么都不要紧，只要枕边的这个人，他的心里有对自己的一点真心。

玄凌熟睡在梦中，侧身翻动了一下，一手紧紧抱住甄嬛的身体，低声呓语“莞莞”。

似乎是在唤我，甄嬛清晰醒转，回应着握住了他的手臂，轻声道：“四郎。”

他犹自在沉睡中，掌心摩娑过甄嬛的颈，掌纹线条凛冽，语气漫起海样深情，“我四处寻你。”在睡梦里，只在睡梦里，他才这样唤我——“莞莞”，凝结了无数深情挚意的“莞莞”，心里有一点酸，渐渐蔓延开来，整颗心在温柔里酸楚的发痛。

他是一国之君，他当真这样待自己，以他的真心待我？睡梦里犹自牵念不已。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漫无声息的渗进明绸软枕里，湿湿热热的附上脸颊上，起初是温热，渐渐也凉了。这凉提醒着自己并非听错。

他的身上有幽深的龙涎香，一星一点，仿佛是刻骨铭心般透出来。靠得近，太阳穴上还有一丝薄荷脑油清凉彻骨的气味，凉得发苦，丝丝缕缕直冲鼻端，一颗心绵软若绸，仿佛是被春水浸透了。伸手搂紧他脖子，低低婉声道：“四郎，我总在这里。”他不知是否听见，手却下意识的更抱紧了甄嬛。帐外一室如同春暖，甄嬛闭上双目满怀欢欣沉沉睡去。

起来时却是陵容候在仪元殿外，时辰尚早，她微笑道：“甄嬛特意等了姐姐一起去向皇后娘娘请安呢。”

玄凌在甄嬛身后，刚洗漱完毕，尚有一点困意，道：“朕上朝去了。”

甄嬛屈膝，道：“臣妾亦要去皇后宫中请安，恭送皇上。”

他的眼神带过陵容，复又注目在甄嬛身上，轻声道：“莞莞，今晚依旧来这里。”

甄嬛脸一红，微微点一点头，催促道：“皇上快去吧，早朝可不能迟了。”

回头，却见陵容一点疑惑而深深的笑，甄嬛不由更局促了。

因为时辰早，还未有其他妃嫔来请安。等了好一会儿，皇后才出来，道：“你们两个倒早。”

甄嬛与陵容笑着恭谨道：“是该向皇后来请安谢恩的。”

皇后和颜悦色道：“谢恩什么，你们得以晋封是在你们自己，品行端正，又能得皇上宠爱。”

陵容用绢子掩了唇悄声而笑，“若论宠爱，有谁能及莞姐姐呢。今日早晨去仪元殿等姐姐一同来向娘娘请安，谁知竟唐突了呢。”

甄嬛不好意思，急着阻止她：“陵容——”

她却向甄嬛笑：“姐姐害羞什么呢，皇后是最疼咱们的。”见皇后含笑，她继续道：“今日早上，臣妾听见皇上叫姐姐的小名儿‘莞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