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凌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沁年说着笑:“淳常在似乎长高了不少呢。”
淳儿一侧头,“皇上忘了,臣妾过了年就满十五了。”
玄凌道:“朕记得窈窈进宫的时候也才十四呢。”
沁年道:“明郎别只顾着说话,淳常在也把身上的雪掸了去罢,别让皇上受了风寒,到时候吃药的时候可别哭。”说着芳慈已经接过淳儿摘下的大红织锦镶毛斗篷。只见她小小的个子已长成不少,胭脂红的暖袄衬得身材姣好,衣服上的宝相花纹由金棕、明绿、宝蓝等色洒线绣成,只觉得她整个人一团喜气,衬着圆圆的小脸,显得十分娇俏。
她并不怕玄凌,只一味玩笑,玄凌也只是淡淡的。她虽未承幸于玄凌,却也是见熟了的。
沁年陪着玄凌用过点心,站在他身边为他磨墨润笔。阁中暖洋,他只穿着家常孔雀蓝平金缎团龙的衣裳,益发衬得面若冠玉,仿佛寻常富贵人家的公子,唯有腰际的明黄织锦白玉扣带,方显出天家本色。沁年亦是家常的打扮,珍珠粉色的素绒绣花小袄,松松梳一个摇摇欲坠的堕马髻,斜挽一支赤金扁钗,别无珠饰,亭亭立于他身侧,为他将毛笔在乌墨中蘸得饱满圆润。玄凌自沁年手中拿了笔去,才写两三字,抬头见我手背上溅到了一点墨汁,随手拿起案上的素绢为沁年拭去。那样自然,竟像是做惯了一般。
沁年只低眉婉转一笑,也不言语。
淳常在口中含了半块糖蒸酥酪,另半块握在手中也忘了吃,只痴痴瞧着沁年与玄凌的神态,半晌笑了起来,拍手道:“臣妾原想不明白为什么总瞧着皇上和姐姐在一起的样子眼熟,原来在家时臣妾的姐姐和姐夫也是这个样子的,一个磨墨,一个写字,半天也静静的不说话,只瞧的我闷的慌……”
又道:“臣妾的姐姐和姐夫虽不说话却要好的很,从不红脸的。臣妾的娘亲说这是……这是……”她想的吃力,直憋红了脸,终于想了起来,兴奋道:“是啦,臣妾的娘亲说这叫‘闺房之乐’。”
沁年一听又羞又急,转头道:“淳常在小小年纪,也不知哪里听来的浑话,一味的胡说八道。”沁年嗔怪道,“皇上您还这样一味地宠着她,越发纵了她。”
淳常在不免委屈,噘嘴道:“哪里是我胡说,明明是我娘亲说的呀。皇上您说臣妾是胡说么?”
玄凌笑得几乎俯在案上,连连道:“当然不是。你怎么会是胡说,是极好的话。”说着来拉沁年的手,“朕与窈窈是当如此。”
他的手极暖,热烘烘的拉住沁年的手指。沁年微微一笑,心内平和欢畅。
待淳常在走后,玄凌的脸色一下子又沉了下去,唤了李长进来,神色一如从未发生过平淡,道:“淳常在口无遮拦,僭越犯上,降为选侍,禁足在宫中,再查清楚哪个奴才让她闯进未央宫的,直接杖毙......”
李长微微诧异,只道了一声便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