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不见

落九霄将下巴抵在季悠肩膀上，正准备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季悠的时候，只听季悠又轻声开了口：

“不过......霄儿，报仇只能是你的一个目标，绝对不能成为你人生的全部，霄儿还有很好很长的人生，不要迷失在仇恨里，那会毁了自己的。”

会毁了自己的。

他好像，早已经被毁了。

落九霄张了张嘴，眼底滑过一阵酸涩，他靠在季悠怀里点了点头，低“嗯”了一声，又道：“我、听师兄的。”

身边还有人在关心他。

他永远不会是一个人。

——

季悠从南山出来的事儿是绝对不能让冥界那些人知道的，他陪了落九霄几天后便悄悄回了南山，并且还出言约定，过不了多久他就会继续来陪伴落九霄。

而浮歌的妖界也出了些事，他马不停蹄的赶回妖界了，落九霄询问要不要陪他一起去帮忙的时候，那人严词拒绝，生怕落九霄会有什么危险。

落九霄除了每日习武以外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三天前与季悠秉烛夜谈的一晚上，让他茅塞顿开。

他能原谅师兄知道真相却要瞒着他这件事，为什么不能原谅江玉清或是谢浔这两人呢？

师兄说真相往往很残酷，怕他接受不了。

那瞒着他的二人何尝不是这个心思？

不管他们出于什么原因与落九霄相识，但总归，他们也帮助了自己太多不是吗。

落九霄回房里取了样东西，是师兄临走前给他的玉佩，将玉佩收好，他退了房，飞身往人界赶去。

谢浔在鬼楼。

而鬼楼在人界姑苏。

他此行的目的，便是那姑苏城。

——

人界不管哪个地方都很繁华，尤其是有“第一名街”的姑苏城。

鬼楼坐落在姑苏城外，落九霄加快了行驶的步伐，总算是在黄昏之时赶到了鬼楼跟前，那鬼楼前有迷幻阵，是为了防止普通人误入而设下的。

对落九霄而言简直小菜一碟，弹指挥袖间便破了这阵法，有看守之人上来对落九霄兵戎相见，而他是来找谢浔认错道歉的，便也不想为难这看守之人，只轻声道：

“告诉你们楼主，落九霄，想要见他。”

两个守门人对视了一眼，犹豫了片刻，便由其中一人进去通报了，落九霄的名讳他们听过，真要打的话，他二人联手估计也不够落九霄塞牙缝的。

落九霄就一直静静地站在门外等待着，估摸着谢浔不会想见他，也对，毕竟是他把人赶走的。

鬼楼内，谢浔沉着脸坐在大殿之上，他手里拿着一份卷札，正冷着眸处理着楼中的事宜。

那十二个长老唯唯诺诺的弯身匍匐在大殿中央，等着那坐在主位上的人宣判结果。

先前就有楼主的左膀右臂过来通知，等楼主回来后会整改楼中事事，他果然不负众望的，刚到楼中就让人将所有大小事宜查清写好递到他手里。

两个月，来来回回换了六七个长老，至于被换掉的那些人，如今生死不明，不过大多数人心里都明白，这些人估摸着是被丢进蛇窟了。

也不知道这次会有谁遭殃。

谢浔合上了手中的卷札，他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嗜血冷酷的笑容，眸子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他承认自己在发泄心里的怒火，不过被换掉的人都是在楼中以公谋私、办事不力的人。

还没等他开口说话，殿外便见一看门守卫着急的跑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喊着“报——”。

见谢浔的脸色沉下来，那守卫身体一颤，跑到大殿中央便“噗”的一下跪在地上，他额头紧贴着地板，不敢去看那高位上的人，只颤着声音将来因告知：

“楼、楼主！门外来了个人，自称是落九霄上仙，他说想见您。”

哥哥？

匍匐在地上低着头的人没看见谢浔嘴角一扬，眼眸亮了一下，下意识的从高位上起来，可刚挪了半个身子，他便顿住了动作，又往位置上坐了下去。

他眼里的光亮暗淡下来，眸子微垂，脸上的神情也阴郁复杂，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那颤抖着身子的守卫还在等着谢浔回答。

片刻后，他才听到那主位上的人淡淡的开口道了一句：“不见。”

守卫应了声，跪着往后退了三步，才起身跑开。

谢浔望着大殿上的其他人，他抬手摆了摆，淡声道：“都先退下。”

大殿上的人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他们知道，是“落九霄”那三个字救了他们。

落九霄在楼外挺直的站着，进去通报的守卫很快就回来了，他脸色苍白，颤栗的告诉落九霄：

谢浔不见他。

“……”

落九霄垂下眸子，他冲守卫点点头致谢，随后又慢慢的转过身，不过却没有离开，他背对着两个守卫，轻声道：“那我就在这儿等着，等他愿意来见我为止。”

声音里灌注了法术，响彻整座鬼楼。

谢浔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他微微一愣，垂着眸子，就这么坐在主位上，旁人早已退下，空荡的大殿内只有他一个人，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谢浔脸上此刻竟露出了些许受伤的神色。

他很想见哥哥。

可他也在生哥哥的气。

他做那一切明明都是为了哥哥好，为什么哥哥却不理解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