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江玉清的眉头慢慢放松，落九霄抿了抿唇，独自立在一旁靠在树边，双手抱胸，警惕的打量着周围，认真的替江玉清护法，说到底，江玉清体内的赤练虽不关他事，但好歹也是为了救他才催动出来的。
没过多久，鬼鬼脸上的大红胭脂变得淡了些许，黑色光芒也褪去，那地上盘腿坐下的人儿终于睁开了眼睛。
江玉清一睁开眼，便看到立在对面树旁的落九霄，他微微愣神，开口道：“……你没走？”
“怕你被野狼吃掉，小爷心善，留下来保护你，好歹你也救了小爷一命。”落九霄翻了个白眼，走上前去，冲着江玉清递出了手。
江玉清再次怔了片刻，慢慢的将手放在落九霄手心里，落九霄一个用力，便将人拽了起来，鬼鬼已经隐匿去，江玉清的脸色虽还有些白，不过却比方才好多了。
“那鬼鬼是？”落九霄一手拿着江玉清的佩剑，一手扶着江玉清往前走去。
江玉清抿了抿唇，目光看向了远处，他声音略有些烦躁道：“它是一只被人炼化千百次的傀儡，是我救了它，它愿意跟在我身边。”
“哦。”
落九霄淡淡的应声，犹豫了片刻，还是道：“谢谢。”
江玉清微微点头，没有说话，彼时，林间只有风吹过的树叶摩擦声，以及他们脚下细碎的脚步声。
落九霄皱着眉头，脸上纠结成一团，他这辈子还没这么纠结过，按理说他是决定与江玉清保持距离的，江玉清这人心里估计正谋划着要如何将他诓骗去仙界，可这人救过他，突然就与他保持距离，好像不是君子所为。
“那个，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落九霄在心中唾弃了自己两句，又试着找话题看向江玉清。
“鬼鬼告诉我你有危险。”
江玉清说完，忽然停住了脚步，由于他停下，落九霄也不得不顿住步伐，他疑惑的望着江玉清，只见江玉清扭头望着他，眉峰微皱，开口道：“那魔兽一掌用了十成功力，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他要这么下狠手。”
“……”
落九霄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嘟囔道：“那我得罪的人还少吗？”
“……”
这问题倒是把江玉清难住了，他落九霄得罪的人可不少，三合六界但凡有点能力的人，都恨不得杀了落九霄泄愤。
江玉清无奈的抿唇笑了笑，又道：“你啊……没事，以后我护着你。”
他后面那句话呢喃出声，似是在自言自语，但修仙人的耳力非比一般，落九霄还是听了个真切明白，面上不显，心中却有些疑惑。
二人再次行路，走了几步，落九霄就停了下来，他手没松开江玉清，只是用拿着佩剑的那只手不太方便的摸了摸鼻子，小声道：“如果魔兽只听魔族掌控的话，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嗯？”
落九霄见江玉清疑惑的望着自己，他尴尬的垂着脑袋，小声嘀咕道：“我前几天……拜访魔族，偷了一本书，书名叫《游魔录》。”
江玉清：“……”
落九霄：“……”
江玉清：“……”
落九霄：“……”
二人相对无言，互相看了几眼，落九霄尴尬的撇过了头，江玉清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起来，他抬手揉了揉落九霄的发顶，无奈的开口道：
“《游魔录》是魔族的世代守护的秘籍，那里面存载着这几百万年来历代魔主的功法详解，魔族有传言，只要有谁能将游魔录里的历代魔主功法都学会，魔族便能独尊天下。我说这魔兽怎么就冲你来……原来是你把人家保命的东西给盗了。”
“……”
江玉清温热的大掌还搭在落九霄头上，落九霄浑身一僵，不敢乱动，他的耳尖冒起淡淡的粉色，却隐匿在夜色中，没人看得到，听江玉清这么说，他咳嗽两声，嘀咕道：“那我怎么知道。”
“我与这届的魔主有些交情，你把游魔录给我，我送还给他，让他把魔兽都召唤回去，免得伤害了你，也伤害了这相城无辜的百姓。”
江玉清转过身认真的看着落九霄，他的眼里带着温柔以及笑意，落九霄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的认真打量过江玉清。
他只觉得江玉清脸上的肌肤白皙，毛孔细腻，他的眉毛狭长浓墨，眼型更是很好看，尤其是……那双如同他服饰一般青蓝色的瞳孔，像一块上好的玉石，特别吸引人。
落九霄心里咯噔一下，他猛的侧过头，懊悔的皱眉，二人皆为男子，他刚刚在做什么？
深呼吸后，退开距离，落九霄开口道：“那游魔录不在我这儿。”
“不在你这儿？”江玉清没注意落九霄忽然保持的距离，他疑惑的望着落九霄。
只见落九霄点了点头，微撇嘴道：“我刚出了魔族就被人抢了，我还委屈呢。”
“……”
江玉清无声失笑，沉吟了片刻，他又道：“只好等魔主亲自出手的时候，才能跟他解释清了，这群魔兽都是只听命令行事的傀儡，罢了，先回客栈。”
“哦。”
落九霄微微点头，又搀扶着江玉清往回城的方向走去。
回了客栈，落九霄正犹豫着要不要把床让给病患江玉清，却在这当口，江玉清主动走去了一旁桌边坐下，眼中，嘴角，都带着温柔的笑意，他轻声道：“你去榻上睡罢，别怕，有我在这里，不会出什么事的，再者说，就算魔主要召唤魔兽前来，也是要等到明日了。”
落九霄微微点头，依言躺去了床榻上，他双手交叠枕在脑后，左小腿自然的压在右腿上，睁眼望着顶上米白的床纱看了许久，便和衣而眠。
片刻后，他翻了个身，面向床内，然而十秒钟不到，他又从内里翻了出来，辗转反侧，如何也无法入睡。
落九霄烦躁的抓了一把头发，从榻上坐了起来，扭头看向桌旁的江玉清，只见江玉清一手手肘撑在桌上支着脑袋，另一只手自然垂放在腿上。
他微微侧着头，圆桌上只留着一盏烛火，徐风从窗外吹了进来，摇曳的烛火照得江玉清的脸忽明忽暗，他薄唇紧抿，眉峰微皱，似乎并不好受。
即便在昏黄的火光下，也依然能看出他脸上的苍白。
是了。
赤练在蛊毒榜上排第三，中了赤练的毒，人会好受才奇怪。
“江玉清？”
落九霄抿了抿唇，轻声开口，再次问道：“你睡了吗？”
“睡不着？”
江玉清没有睁开眼睛，却轻声的呢喃了一句。
只不过落九霄一时没听出江玉清是在自语说睡不着，还是在询问他是不是睡不着，他也没在这个问题是过多纠结，斟酌了片刻，他犹豫道：“你给我说说师父的事儿吧？”
他话落，起身从榻边走去了桌边，又在房内四角各添了几处烛火，把屋内照得亮堂起来。
江玉清睁开了眼，与落九霄对视，落九霄浑身一震，瞳孔微缩，他抬了抬手，道：“你的眼睛——”
江玉清的瞳孔不再是如玉石一般的青蓝色，那丝缕的血丝遍布了眼白，青蓝的瞳色变得暗沉幽红起来，眼底带着几分嗜血的欲望。
从落九霄眼里倒映出自己的瞳色，江玉清浑身一僵，猛的侧过头闭上眼的同时，伸手覆盖住了落九霄的眼睛。
“别看！”
不知过了多久，感受到覆盖在眼上的手拿下后，落九霄这才睁开了眼睛，江玉清已经恢复了原样，他轻声道：“抱歉，吓着你了。”
落九霄微微摇头，想询问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纠结了片刻，还是道：“你没事吧。”
“没事。”
江玉清吐出了一口浊气，他的目光看向窗外，有些缥缈，像是在回忆往昔之事：“你师父他，是仙界五大神君之中的佼佼者，曾有五大神君坐镇，妖魔二界以及冥界都不敢冒犯仙界，可后来，五大神君一个接一个的相继离去，三合六界才开始显出了动荡不安。”
“五大神君中，有你吗？”落九霄询问。
江玉清笑着摇了摇头：“五大神君乃是风宿，南风，云深，扶尘，还有天月，如今仅剩下的便只有南风和云深了，而我北冥一族虽族人稀缺却也实力强大，不参与三合六界的争斗。”
落九霄点了点头，他知道江玉清不是兀自夸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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