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节 重逢（上）

还没踏入青云殿偏殿的门槛，我就已远远地瞧见她蜷坐在小案前，有点百无聊赖地低头想着什么。

是我的小白没有错，她今日穿着她喜欢的青色纱衣，跟两百年前完全没有变，她果然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我一步一步走向她，走得极慢，因我害怕走得太快时间流逝也会变快，我想看看她，无论远近。

她终于也发现了我，当她的眼神与我远远接触的那一刻，我忍不住泛起水雾：小白，你可知我有多想你？

她的脸上却没太多的表情，直到我走到这条路的尽头，也就是她的位置，我仍不知道，我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

她仰头看着我，我也看着她，她长得极漂亮，是我最喜欢的那种漂亮。我脸上大概露出了一丝害羞的笑意来，亦或是尴尬的苦笑？因见到心心念念的人儿后，竟有点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开口。

是她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喝茶吗？”

那是她当初在九重天与我重逢时，决心放弃我时的疏离又客气的模样。

我滞了滞，竟发觉就算她在生我的气，她生气的模样是我喜欢的，就连疏离客气的模样也是我喜欢的，于是我微微地笑着点了点头。

只要她在我身边，我就觉得满心欢喜。

我甚至恍惚在想：假如我还有时间，我是不是还能在她再次决心放弃我后，再将她追回？

但本君晓得，这不过又是本君的另一个虚妄。

我以缓慢的动作直接坐在地上，她的身旁。

我知我略有点蹒跚，我其实在考虑，要不要卖惨，毕竟我这么惨也是个事实。

可卖惨以后呢？

我与小白已经没有以后了。

所以我深吸了口气，仍不知该开口对她说些什么。

小白却做得很好，她一边给我倒茶，一边开口，却是多年不见拉拉家常的客套话：“其实你不必大费周章地去寻我，我不过就是去凡间历练历练，”她说到这里我低头自嘲地笑了：明明是在生我的气，偏偏假装得这样客气，谁会在凡间历练五万多年？

“终有一日我们也会在仙界重逢的。”直到她说完这句话，我脸上的笑意才逐渐凝结：小白，我已经等不到那一日了。

“尘封瑶池，其实大可不必。”她在非议本君的决定，只有她敢。

“若非如此，”我转身去拿她给我倒的茶：“你会出现吗？”再转头去看她冰冷的脸，似笑非笑地问她。

其实我只要看着她，就算她脸色不悦，我仍觉得高兴，因为此刻我们还在一起，所以我没理由不高兴。

见她依旧脸色不佳，不言不语的样子，我知道她被我说中了心事，她不会出现。

我笑她想骗我，却骗不了。

我将茶喝完，才说：“我不过想再见你一面，小白。”

终于说出实话，我的心跟着忐忑起来，不知为何左手也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我只能用右手握住自己的左手，遮掩左手的无力，不让小白发现。

她却说：“我在凡间学会了凡人的一句话，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此。”

我把喝完的杯子放下，缩回来的手有一点停滞，我晓得她的意思，她说让我忘了她，她也会忘了我。

我转头看向说出这句话时的她，觉得有点难过，因为我做不到。

她仍继续强调：“这句话说的挺对的。”

我已经笑不出来了，因为她说她会忘了我……

可我不就是希望她忘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