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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怀羽盯着眼前的人，觉得耳鸣目眩。

那日分明她亲眼所见，忘尘胸前破了一个巨大的血洞，赤裸着骨肉，空荡荡在那个单薄少年的胸前，少年眼中的光随着他的身影被拉进寒山之巅的大门中去而一点点熄灭，直到完全看不见。

不管苏怀羽怎么想，这个人应该都是已经……已经……

可是他现在却在这样一个夜晚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宛如活人一般。

苏怀羽突然想到了之前她见过的那位师叔——守初。

当时揽云曾经和他们说过，守初就是在濒死之时，被包藏祸心的观微救下。而阿雪之前也曾经说过，占据了寒山之巅，杀害了离先生，妄图成为下一任执镜使的人就是观微。而观微同时也是造成差点死亡的人。如果他将濒死的忘尘停留在那一刻，然后为他所用，也不无可能。

苏怀羽看着眼前的人，目光十分复杂。

而忘尘虽然容貌上并没有太多的变化，但细心看来，他的目光中似乎少了许多的情感，脸上的表情也僵硬了许多，周身散发的气息让他看起来不像是一个仙门弟子，而更像是一个不知道从那一层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一样阴冷。大约是因为失血，忘尘的脸色惨白到有些渗人。有了这样的念头以后，苏怀羽没有办法再将忘尘看做是寻常人了。

她有些难受。

她在寒山呆了这么多年，和这些师兄弟们关系甚是友好，眼睁睁看着忘尘变成这样，她却无能为力。

“这位道长，您是不是弄错了啊？”门里的男人们也看到了忘尘，小心翼翼地问。

忘尘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寒山叛逃弟子，阿萤。就是她，没有弄错。”

“不是不是的，道长，这个是我们平江的小医生，叫怀羽，你一定是弄错了。”又一个男人站了出来，轻轻拉了拉苏怀羽，想让苏怀羽站到他的身后去。

忘尘冷冷一眼，看出了那个男人的意图，抬手拉住了苏怀羽的手臂。

“走。”他的声音也是冷冷的，命令道。

男人们眼看着苏怀羽被钳住，瞬间坐不住了，全都聚了上来，似乎打算和忘尘动手。

“哼。”忘尘冷哼一声，目光扫过那几个男人。

夜里竟是无故起了一阵凉风，自下而上席卷过几个男人。

那些人瞬间惊骇地动弹不得，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从心底发出，就像是骨子存留的谦卑与敬畏，让他们寸步难行。

“走吧。”他再次对苏怀羽说。

苏怀羽深深看了一眼眼前已经变得陌生的同门，又看了看那些为自己出头的人，递过去感激的目光，并说道：“不必担心，即便我不回来，也会想办法将乔大夫或者小阮弄回来。”

随后她无可奈何地跟着忘尘出了门。

在她前脚刚离了药铺，门就“吱嘎”一声在她身后关上了。

苏怀羽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便是一片清明。

忘尘也不怕她逃了，什么束缚和禁制也没有对她下，任由她闲庭信步一般跟在后面。

直到苏怀羽停了脚步。

忘尘并不意外，他甚至没有回头，问道：“想做什么？”

“去人多的地方，我要去找乔氏药铺的大夫。刚刚你也看到了，那屋里的全是病人，不能没有大夫看着。”苏怀羽道。

“这不是我应该考虑的任务。”忘尘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感情。

“寒山教予的道理，可从来没有这样见死不救吧？”苏怀羽反问。

“他们可也不像要死的模样。”忘尘道。

“你又怎知他们即将面临的不是威胁到生死的？寒山是仙人之间的界限，但终究还是人。岂能如此冷血无情？我已经同意与你一起去了，但是我也无法舍下这一城人的安危不顾。”苏怀羽坚持着。

忘尘那边沉默了一会，然后转过身来，没有任何表情的脸让他看起来格外诡异：“你要违抗寒山的命令吗？”

他说着竟是抽出了一把苏怀羽没有见过的剑。

剑身银白如雪，剑尖锋芒毕露，直指苏怀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