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

苏怀羽辗转了一夜。到不能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但是睡得着实不踏实。

她做了许多的梦，无一例外都是断断续续的碎片。梦境碎片里有过往儿时的经历，有在寒山和无嗔无忧等人的欢乐时光，然而在其中交织最多的，却是那一个诡异的、过早到来的白日的场景。

她梦见突然爆发出可怕力量的寒山之巅，梦见从寒山之巅里跌跌撞撞逃出来的离落雪，梦见离落雪满身都是血，对无嗔他们说……

说忘尘死了。

混乱的场景，大量的人群冲进了寒山之巅。没有人在意那个断了一只手的少女越发流失的生命，没有人问里面发生了什么。

就在离落雪问她，要不要和自己一起走的时候，寒山之巅那扇庄严的，似乎永远不会打开的大门突然缓缓开启。

与苏怀羽想得完全不同的是，阿雪口中已经死了的忘尘，就站在门前。

但是苏怀羽绝对不会认为是阿雪在说谎。

因为那时的忘尘，胸口心窝处有一个可怕的洞，鲜血已经不再往外流，只能看到伤口处外翻的皮肉。他绝不可能活着，却以这样可怕的方式短暂地将生命停留着。

忘尘已经和守初一样，成为了停在濒死一刻的人，活死人一般。

苏怀羽甚至在梦中都重新复刻了阿雪那颤抖的身影。

那是她几乎没有见过的离落雪的模样，双眼充斥着血红，死死盯向寒山之巅上那个活死人身后的黑暗之中。

没有灵力又隔着这样远的苏怀羽根本看不清那黑暗里有什么，但是她清楚地知道，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那个冒充着寒山掌门的人，就在黑暗之中蛰伏着，或者说，发号施令。

寒山到此的人都已经被忘尘那般景象惊骇得说不出话来。

而这时，苏怀羽看到了忘尘僵硬地扭动脖子，望向了阿雪的方向。

苏怀羽依稀觉得，忘尘断断续续地说了一句“……走。”

她应该是听不清这句的，甚至苏怀羽都以为这时自己在梦中臆断的，但是在她觉得忘尘说完这句话之后，阿雪周身突然爆发出了可怕的灵力。

她突然的发难让周围的寒山众人没有防备，而揽云又离她甚远，还来不及阻止什么的时候，苏怀羽听到了阿雪的声音，艰难而嘶哑。

“止！”

分明是简单的音节，却耗尽了阿雪所有一样，这声音宛如透支着她的生命说出一般。

紧接着，苏怀羽看到周围的一切竟然真的停了下来，揽云向这边快速飞过来的身影，寒山弟子袖间掠起的风，众人踏过之处扬起的尘，都随着离落雪的音节停了下来。

可是为什么自己无事？

苏怀羽还没有明白这点，就看到离落雪跌跌撞撞往山下的林间走去，很快就失去了踪影。

而在她消失于林间的瞬间，苏怀羽看到周围的人又在一瞬间动了起来。揽云扑了个空，寒山弟子袖间的风再次拂动，扬起的尘土缓缓落地。

一切又继续。

无嗔回头，看向离落雪之前在的地方，满脸不敢置信。

没有人发觉苏怀羽的异常。

唯有她自己知道，自己见证了什么。

“派人去追。”揽云对无嗔道。

无嗔立刻发布着命令。

与此同时，苏怀羽发现寒山之巅的大门一点点关上了，忘尘不知所踪。

“忘尘……”苏怀羽焦急地看向无嗔。

然而出乎苏怀羽意料的，无嗔没有对忘尘的事情做任何吩咐，就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

苏怀羽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