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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尘从来没有觉得身体这样轻盈过。

他几乎是恐惧的。

现在的这副身体的状况对于他而言，太陌生了。过分敏锐的五感，他能听到高天之上呼啸而过的风声，能听到百里之外潺潺流过的水声。在这样朦胧夜色还没有完全散去的晨曦中，他能看到幽暗角落里正在盛开的菌子。连同他背上阿雪沉重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而这一切的改变，都是源于刚刚，离先生将自己残魂剩余的能力渡给了忘尘。

忘尘没有拒绝的权力。在即便是马上灰飞烟灭的离先生面前，他也依旧渺小脆弱。连对方施舍与他的，他都无力去拒绝。

他背上的离落雪已经不止是他可以相依为命的人了，更成了他的职责。

忘尘这样想着，便又将阿雪往背上托了托，急速向山上奔去。

寒山的清晨已经开始了。

忘尘偶尔能遇到几个同样身穿着流云飞雪袍的弟子，但都不是他眼熟的长相。想来应该是早起的外门弟子。

如是在昨日，忘尘大可当做寻常，甚至与这些并不熟悉的同门打个招呼。

而如今却是不行了。他必须得在被人看到之前悄悄躲起来。

或是隐匿于山石之后，或是躲藏于苍林之上。

“师兄，你刚刚有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奇怪的风吹过去了？”

“没有吧 ？是不是我刚刚转身带起来的？”

“那或许是吧……”

忘尘看着那对师兄弟走远了，才悄悄从树上跃下，继续赶路。

寒山看似一切如常，尤其是“观玄”现在已经回来了，至少外门弟子的警惕性都已经放下的。

看来昨夜之事的范围只影响着寒山之巅，对于山下的众人而言，上面发生的那些事情他们还不得而知。

忘尘细细躲过巡逻的师兄弟，然后闪身进了山门。

说不感慨是假的，若是没有离先生的赠予，他是不可能进得来的，尤其是还带着一个昏迷过去的阿雪。

山中的弟子房戒备要比外面稍好一些，忘尘虽然费了些功夫躲人，但还是在天完全亮起之前，到了自己要去的地方。

“咚咚——”

他轻敲了两下房门，在对方开门的瞬间， 以极快的速度挤进了门中，同时低声道：“师兄，莫要张扬，是我，忘尘。”

“……”无嗔的手只是顿了一下，就好像刚刚只是有一缕微风吹开了门扉一般，面色如常地关上了门。

他一回头，面色便十分凝重：“你发生了什么？”

眼前的忘尘无论身形、容貌都是他从小带到大的师弟，但是他身上难以抑制的强者气场，以及背后背着的已经晕眩过去的少女阿雪，无一不昭示着他的变化。

“观微师叔……他有问题。”忘尘将阿雪从背上放下，无嗔虽然没有得知前因后果，但还是配合着忘尘将人放置在了床上。

“观微师叔？他不是在闭关休息吗？”无嗔皱眉。

忘尘长话短说：“从昨天起我们见到的师父就不是师父了，是观微师叔假扮的。当年离先生受到鲛人恩惠，意外获得了至强的灵力，最终成为了执镜使。观微师叔因此对离先生和鲛人进行了报复……阿雪是其中的受害者，也是无辜者。”

他一股脑将这些和盘托出，无嗔甚至都来不及思考。

他思索半天，终是看着身上沾染着血迹的忘尘，问了一句：“你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