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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落，我可能也快要消散了。”离先生说道。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云淡风轻，好像在说一件让他得以解脱的事情。

阿雪猛地看向他：“不要这样叫我。”

离先生并没有在意她的无礼，只是用一种非常悲悯的目光看着她：“我一直很遗憾，没有能留在你身边，看着你长大。我记得阿青和我说你出生了，她开心地不得了。她想了很多名字，最后却选了最简单的那个。我一直都很想，很想留在水域，陪着阿青和你。我真的不是一个很称职的父亲，也不是一个称职的执镜使。对不起。”

阿雪没有说话。

忘尘虽然多少猜到了一些有关阿雪和离先生的关系，但是离先生这样直白地说出，确实是忘尘没有想到的。

父女……

电光火石之间，忘尘明白了为什么阿雪身上的那一重重矛盾了。

她并非什么被鲛人带回去抚养的人族少女，而是寒山之巅上身为人类的执镜使，与水域的鲛人生出的孩子。

所以她的外貌并不似鲛人，但是却能像鲛人一样，在水中生活无碍，像鲛人一样有着令人痴迷的声音，和控制万千海潮雾水的能力。

与生俱来的，这个少女占据了人类与鲛人的所有优势，也无怪乎她生而强大。

“……有人来了。”离先生突然这样说着，“你们留在这里，或者进屋子里去。这里交给我。”

“我和你一起……”阿雪说了一半就被离先生打断了。

“落落，听话。留在这里，和你的这位小朋友一起。”离先生脸上的温和笑意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肃穆。

他这样的神情，威严万分，像极了那些供奉在石台上的神像。

即便离先生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出色的执镜使，但是这么多年在执镜使之位上的历练，已经让这一重身份融入了他的血脉。

“可是你已经要消散了！”阿雪有些着急，她周身的水气随着她情绪的爆发，再次躁动不安。

“落落，你也说了，我是要消散了，说明我早就有已经不在人世间了。现在这副姿态，倒是更能让我去做了那最后一件想做的。我错过了很多过往的你的生活，也来不及再去弥补阿青了。但是现在，我可以为你做最后一件事情了。”离先生回头，对着阿雪淡淡一笑，像一位温柔的慈父，“再见。”

他说完最后一句，便瞬间如烟雾一般消失在空中。

随即，阿雪和忘尘都听到了从楼下传来的声音，一声悠长的开门声。

烈风从门中灌进来，发出呼啸而尖锐的声音。

“你来了，师兄。”离先生的声音同样从下方传来。

“离师弟，人世就这样值得你眷恋吗？都如此了还不肯离去？”那是一个十分年轻的声音，听着不过二十岁左右的模样，音色清丽，还带着些不可一世的傲气。

是忘尘没有听过的声音。

他的记忆中，自己的师父观玄和师叔观微都是上了年纪的人，虽说他们在生时本是孪生兄弟，但是修行的天赋上相差颇多，所以百年以后两人的样貌已经看不出孪生这一点了。

只是即便这样，观微也绝不是现在这样的声音！

忘尘有些想下去一探究竟，但是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下去根本就是自投罗网，他和阿雪只能趁着离先生为他们争取的时间赶紧想办法离开。

“这里。”阿雪突然指着一闪门说道，“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