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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尘在今日以前从来不知道寒山之上居然会有这么多的幻境。

一层接着一层，一个接着一个。

甚至是还有那种可以化虚为实的幻境，简直有些可怖。

阿雪的眸子已经在月色下完全变成了碧蓝色。是晴日下，烈阳照耀这海水，潜入深海时能看到的颜色。

“你且退后。”阿雪的声音响起。

现在两人已经算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忘尘自然不敢不听。他后退了两步，便看见阿雪闭上了双眼，两手十指相交，立于身前。

她没有念任何的诀，但是忘尘却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改变。

并不是忘尘的错觉，忘尘眼睁睁看着阿雪的身边似乎有什么亮闪闪的东西，从她立着的地方一点点升起，漂浮到她的身边。

随着那些晶莹的亮点越来越多，忘尘终于看清楚了。

那是无数的雪，那些已经飘落下来的雪花，那些积攒在寒山不知道多少年的雪，像是倒流了时光，从沉眠的地下缓缓升起，围绕着阿雪浮动着，无限地折射着月光，让那个被雪包围的少女仿佛神降。

阿雪的双眼缓缓睁开，碧蓝海水一样的双眸无悲无喜。

她轻声道：“散。”

那些雪花瞬间炸开，向四周飞散而去。

忘尘骤然捏紧了双拳。

眼前的罪林在他的双眼中褪色，崩溃，瓦解。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他所没见过的罪林。高大的林木没有发生改变，银白的月光依旧照耀在天上，但是他所踩着的泥土却是另一番景象。那些飞雪经过的地方，仿佛春神降临，冰消雪融。而冰雪之下的却并非是沃土，而是一片又一片冻硬的泥，时不时竟然还能零星看到几个埋藏于积雪之下的白骨。那是不知何年何月死在罪林里，死在寒山之上的人。

所谓罪人。

有着碧蓝双瞳的阿雪走到忘尘身边，她周围的雪花已经散去，那些将她映得恍若仙神的华光也消失了，但是即便如此也难以掩盖她出尘的气质。

“这会儿看到了吗？这片树林本来的样子。”阿雪问道。

忘尘僵硬地点了点头，随后他明白了：“整个罪林在你眼中，一直是这样吗？”毕竟她曾经说过，罪林的风雪都是幻觉。

阿雪摇摇头：“不是的。我也不过是一届肉体凡胎，不过是对幻术比较敏锐而已。我一开始踏入这片罪林中时，虽然感受到了罪林中的重重禁制，但是并没有想过连这些风雪也是假的。所以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也以为我要死在雪里了。”

忘尘也想起来，那次他从雪中将阿雪找出来时候的场景。

他当时还当阿雪只是一个被误会了的小女孩。

人生若只如初见便好了。

“我之所以会去找你，也是因为那场雪。那场雪，是因你而生的，在你出现在这里之前，我虽然见得寒山处处积雪，但是在夜里是不会下这般大的雪的。”阿雪道。

“因为我？”忘尘并没有觉得自己做了什么。

阿雪道：“罪林的这处禁制妙得很，我之前曾说过，罪林的幻术可以化虚为实，利用的正是你们的思绪。若是寒山众人从小便被告知这里风雪弥漫，那自然会以为这里当真风雪满天，而此处的幻术感知到你们的思绪，所以便会将你们之所想，化作现实。你到的那一日，罪林更是听到了你的想法，于是才会有那般大的风雪。而有那种想法的你便是整个幻术的核心，我寻着幻术而去，便见到了你。”

忘尘明白了。

“那我们现在在的这个地方也是这样吗？”忘尘又问。

“是，但又并非全然如此。”阿雪继续解释，“此处的积雪是你们的思绪化实而成，千百年已经积攒了够多了，已经化为实物的幻境，只有三种方法可解。一种是下这处禁制的人亲自破除，一种是所有见到这处幻境的人都知道这并非显示，还有一种就是我用的了，暴力破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