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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雪谨慎地看着眼前的人来人往，目光中透漏着不安。

忘尘一开始抱着看热闹的心思，也没有过去接阿雪的打算，但也没有往前走的更远。他站在那里等了很久，阿雪像是才看到他一样，快步的向他奔来。

即便是如此，忘尘也无法忽略她的紧张。

待到阿雪在他身边停下，他才装作没见到阿雪刚刚那般表情，问道：“怎么这般慢？”

阿雪的脸色此时已是有些苍白，她像是不适应有这么多人一样，缓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海间鲛人没见过世面，让你见笑了。”

她话这样说，语气半分客气却是都没有的，反倒像是在和忘尘呛声。

不过忘尘也没有要她一定对自己说真话，甚至忘尘一开始根本就没打算从阿雪那里得到答复。因此被呛声了，忘尘也没有太介意。

只是更加不想搭理阿雪了。

明明在罪林里的时候，性格还是很可爱的，怎么出了罪林，反而越发让人不想接近了呢？

忘尘在心中无声感慨着，或许是她在罪林里的时候伪装得太好。

毕竟连无嗔都被她骗过了。

阿雪此时也没有和忘尘说话，但原因却是不一样的。她的目光穿梭在人群之中，扫过每一个摊位或是建筑，对它们都充满了好奇。即便此时人并不是很多，但是也不影响她对寒山上这些没见过的东西的探索。

忘尘偷偷打量着阿雪，不知道为什么联想到了他自己还年幼时，无嗔带着自己去山下的情景。

当时下山去做什么忘尘已经不记得了，但是那一日，他曾经见到一个孩子在街头哭嚷着要让父亲给他买玩具。那玩具其实也就是一个竹片编制的蚂蚱罢了，只是手艺精巧了些，其余并无什么特别。然而就是这样一只竹编的小玩具，却也是让那位清贫的父亲犯了难，又或许有其他什么原因，那孩子即使已经这般哭闹了，父亲却依然没有松口买下的意思。

那天的长街上，忘尘被无嗔牵着手，一步步走远，他仍是时不时回头看看那对情绪各异的父子。哭闹的孩童，和他无奈的父亲，让忘尘记忆犹新。

而现在，眼前的阿雪也是有着如同那一日，那个孩童一样，有着对万事万物都憧憬的眼神。忘尘其实是惶恐的，他自小便没有哭着吵着要什么，或许寒山的弟子自小便要学的比旁人多，又或许是……他知道自己离了寒山，便真的成了无人收养的流浪儿，因此尽可能的乖巧听话吧……

忘尘垂下眼眸，他生怕阿雪也想他记忆中的那个小孩一样，吵着要什么东西。

忘尘知道自己是矛盾的。

一方面他羡慕那样肆无忌惮地对亲人索要着什么，而不用担心后果，另一方面，他也深深地恐惧着。

阿雪并没有做出他担忧的那些事情。

她只是用那双好看到有些摄人心魄的眼睛看着，既没有哭，也没有闹。

忘尘突然就想起，阿雪说她是被鲛人收养的。

同样的寄人篱下，同样的谨小慎微。

阿雪在看寒山上卖的一只灯笼，而忘尘在看她。

却又好像是在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