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远离了宫殿的少女在水底越游越远。

水里并没有什么能替代得了那把琴的弦的。她走得倦了，便开始往回走。

一来一回似乎没有多久，只是日光在不经意间向西沉了。

离宫殿越来越近了，她似乎嗅到了水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她远远望向宫殿的方向。

往日里这时候该掌灯了，婆婆会将明珠从贝壳里取出来，让它们发光，照亮整个海底。

可是现在，水中漆黑一片，血的味道逐渐蔓延过来。

怎么会有……这么浓烈的血味！

她压下心中的不安，拔腿就往宫殿的方向跑去，刚跑了没几步，突然一只形容枯槁的手死死拽住了她的脚踝。

！！！

少女蓦然回首。

水草之中，一张沾染着血迹的面容出现在她面前。

“婆……”她刚刚喊了一个字，便吓得不敢再说话。

婆婆的腰腹以下，那条漂亮的鱼尾，竟然在腐烂。

少女眼睁睁看着那条鱼尾上的血线一点点向婆婆的腹部上移动，每移动一寸，便有鲜血汩汩的汇聚进水流中。

婆婆张了张嘴，红色的血液大股大股流出。

“发生了什么？阿娘呢？父亲呢？”少女的眼泪从眼角流出，从下颌落下的瞬间化作一颗颗珍珠，掉落进她脚边染血的泥沙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脚下的泥沙已经不是干净的雪白，而是一片令人心惊的暗红。

婆婆挣扎着，嘶哑地对她说：“逃……快……”

“婆婆，你撑住，我带你去找医师，你……”少女颤抖着想擦去婆婆嘴角的血。

那年迈的鲛人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力气，一把将少女拽进了水草之中，一只手死死捂住了她的嘴。

“唔唔唔！！！”少女还没回过神来，海面上突然传来一道奇异的光。

那道光像是从九天之上直接落下的一样，将海底照得一览无余。

少女呆呆地看着这光，下一瞬，却发疯地挣扎了起来。

光照下的水底升起了无名之火。

这水中之火熊熊燃烧，像是有生命一样瞬间侵入了宫殿之中。

少女想象中的逃窜、惨叫，都没有发生。

水面之下除了烈火燃烧的声音之外，只剩下水流涌动的声音。

没有人逃出，也没有人惨叫，这水底，早就成了一片死城。

少女感觉到捂着她嘴巴的手渐渐失了力气，从她脸边滑落下去。

少女轻声唤道：“婆婆？”

无人应答。

她捏紧了拳头，胸前剧烈的起伏着。

半晌，她才像是找回了知觉一样转过身。

那老迈的鲛人已经死去。

她的下半身只剩下一段鱼尾白骨，上半身的侵蚀也终于停住。

血液融在无边的海水中，已经不会再加剧它的血腥气了，因为这里早就是一片血海了。

少女已经痛楚到忘了哭泣。

这像是一场噩梦。

阿娘呢？

她不敢去问，也不敢去想。

九天之上，突然落下一道明亮的光，正正好好落在她的身前。

之前父亲来时，似乎也有这样的光。

这光让她觉得安心。

她仰着头望过去，光芒中，一个威严的老人，用一种冰冷的目光看着她，缓缓开口：“罪孽之后，当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