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1:师尊是高危职业

化出来的甜水充斥着口腔，步扬将糖果抵到左侧，准备把糖水咽下去时，却猛的咳嗽起来，血水不受控制的从嘴角流出，他翻身坐着，侧过了头，避免血液沾染到沈西楼的白衣。

“阿扬！！”

沈西楼低喊了一声，他慌了神，抬手拍了拍步扬的肩膀，催动灵力灌入他体内却又很快流散出来，外面早已月上中天，时间也一分一秒过去，七刻死的毒性迅猛，让他措手不及。

烛油顺着灯盏流了下来，火光一跳一跳的摇曳着，将二人的身影拉得格外倾长。

步扬摇头，冲沈西楼摆了摆手，血腥味混合着饴糖的甜水，味道很怪，为了不让沈西楼担忧，他强行将血水咽了下去：“我知道......是时辰将至了......表兄，我怕......”

哪里会有人不怕死呢，他也只是个孩子而已。

沈西楼将他搂进怀里，眼睛红得不像话，泪水模糊视线，根本看不清步扬变得苍白的脸色，他轻拍着步扬的后背，嘶哑的开口：“别怕，阿扬别怕......有表兄陪着你......”

步扬的脑袋埋在沈西楼胸膛前，他努力往旁边侧过头，沈西楼的白衣还是不可避免被他嘴角边的血染得猩红，步扬费力的咳嗽着，还没化完的糖果掉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来。

他的目光追随着糖果的方向望了过去，片刻后才虚弱的喘着气笑了起来，只是笑着笑着眼眶就红了，步扬抬手抓住沈西楼的手腕：“还好是与表兄和解了......否则，阿扬可要悔死了......”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一一

不，不是的，沈西楼早该知道他的阿扬一直都是善良的，阿扬儿时连一只蚂蚁都不舍得踩死，对人更是倾心以待，如果阿扬第一次态度恶劣时，他早点发现问题所在，阿扬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都怨他。

归根结底都怨他。

沈西楼的眼眶干涩胀痛，喉咙好像堵了一团棉花，完全透不过气来，只能发出沉闷低哑的呜咽声：“阿扬，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如果我当初对你的关心多一点、如果我当初把你一起带走、如果我当初保护好你......你就不会遭这些罪了，阿扬、是表兄的错，是表兄不好，表兄对不起你......阿扬......”

“别哭、表兄别哭......”

步扬低低的笑着，他无力的抬起手想替沈西楼抹去脸上的泪水，只是才轻轻抹了几下便又垂了下来，小孩眼里的恐惧遮掩得很好，他哽咽着嗓音轻声开口：“有表兄陪着我，死算什么......阿扬不怕、阿扬不怕了，死了以后就能看见姑母......阿扬想姑母了。”

在他记忆中没有爹和娘的存在，印象最深刻的便是姑母步棠雪待他极好的画面，姑母总喜欢左手抱着他，右手牵着沈西楼，嘴里哼着有韵味的小腔小调，说着动人的故事哄他睡觉。

沈西楼何曾不想他娘，如果他娘亲在的话，沈翎不会做出那么罔顾人伦的事儿，步扬的结局也不会是这样，他轻轻拍着步扬的后背，哄孩子似的，嘴里断断续续的哼出了他娘亲经常在二人耳边哼唱的小曲调儿，声音里夹杂着哽咽，气氛格外低沉。

“你唱的难听死了，我要去找姑母给我唱......”

泪水模糊了二人的视线，步扬抬手捂了捂眼睛，最后又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一边说着难听，一边蹭了蹭脑袋，在沈西楼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缓缓闭上眼睛。

三分钟长的小曲调儿夹杂着沈西楼哽咽的哭声，直哼了半刻钟才将这曲小调哼完，他收紧手臂，紧紧的抱着步扬坐在榻上，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静静的坐着。

他知道，这个红衣恣意的少年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并且再也不会睁开了。

步扬说他只在云雾楼避几日便会自行离开，他对未来还有很多美好的打算，只可惜在生命终结的这一刻，都不会实现了。

院子里，那道青蓝色的人影静静的立在黑夜中，他目光幽幽的望着房门，火光摇曳的打在窗户纸上，房里寂静了下来，没有了夹杂哽咽的说话声，也没有了哼唱小曲调的声音，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心里却密密麻麻像针扎似的刺痛起来，脑海中闪过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可他如何也捕捉不到。

好像曾几何时，他也因为失去了什么人而哭得伤心欲绝。

“师尊......更深露重，夜里天冷，回房罢。”

云望舒站在叶初右后方，他的眸光落在叶初身上，见叶初在此守了几刻钟好似怕沈西楼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举动，他心里有些不舒服，却又极力忽视着这种感受。

叶初回过头来望了他一眼，薄唇紧抿着，他微微摇头：“小祁，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我不太放心西楼......再守会儿。”

闻言，云望舒的眉头蹙了起来，他强硬的上前两步，扶住了叶初的胳膊，声音沉下来：“你要是不放心他、我会去找无言过来守着沈君主，你自己的身体就不太好，担心别人之前能不能先顾着自己的身体？”

“我没事......”

叶初的嘴唇翕动着，话还没说完，只见云望舒已经弯下身，一手扶住他腿，一手捁住他腰，愣是直接将他扛了起来，他微怔，耳尖一红：“小祁！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你这样扛着我成何体统......”

云望舒沉着脸，一边扛着叶初往他房间走去，一边淡声开了口：“管他什么体统不体统，你的身体最重要，我先送你回房休息，再去水云榭找无言过来守着沈君主，他的师尊，理因由他来守护。”

“......”

叶初象征性的挣扎了两下，云望舒反而将他的腰侧箍得更紧，他薄唇微抿，索性也就不挣扎了，只是被云望舒这样扛起来，叫人瞧见了难免会有些不好意思，丢他北初天尊的脸。

见他安分了，不挣扎了，云望舒弯了弯唇角，加快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