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创伤

这场仗一连打了六个多月，眼看战争就要结束的时候，江南征却出了事。

“胡医生、胡医生你快去看看吧，江南征的眼睛进了弹药灰尘，现在睁不开了，一直嚷嚷着疼”，一个小战士跑进了胡杨的帐篷诊室。

一听是江南征出事，胡杨随手就拿了一些待会儿要用的药品跟着小战士跑了出去。

临时休息处的中央里三层外三层的挤满了人，胡杨大喊一声，“请大家都散开，保持空气流通”。

哗得一下，大家都自觉地四散开来。胡杨跑了过去，蹲在江南征面前看了看，“你不要动，我给你简单的清理一下”。

随着药水触碰到眼睛，江南征闷哼了一声。眼睛里的残渣随着药水的流出，也一点点的掉了出来。过了这阵子，就感觉好多了，刺痛感和灼热感都消失了大半。

“现在你试着微微睁开眼睛...看一下能看到哪里”，弹药灰尘进了眼睛，大概率会失明。但是江南征吸入的不多，应该不会失明。

看着她睁开了眼睛，一脸迷茫的望着前方。眼珠子笨重又机械的挪动着，胡杨心里咯噔一下，抬起了一只手来问，“你能不能看清，我比划的数字是几？”。

江南征只觉得胡杨的轮廓模模糊糊的，对于她放在自己眼前的指头根本就看不清楚。

“不要着急，调整一下呼吸，慢慢看”，胡杨耐心的劝道。

江南征又睁大眼睛试了一下，眼前还是一片模糊，看不大清楚，“我是不是瞎了”。

胡杨一愣，“目前看来，还没到失明的地步，但是也对视力造成了极大的影响。而且这种损伤多是不可逆的，很可能你下半辈子，都要在重度近视中度过了”。

周围人都惊呼了一声，这可是师长唯一的女儿啊，这样跟瞎子又有什么区别呢。

人群中最自责的就是班长韩春雨了，之前她们无意中发现了敌军的情报，便顺藤摸瓜，找到了更多的消息。指挥部当即下令，要通讯连派兵过去继续窃听。

江南征却自高奋勇，说自己已经有了几次经验，派她去最合适。本来连长赵红缨是不同意的，是韩春雨从中调和，才最终派了她们二人去。

在执行任务的途中遇到了敌人的炸弹，好在爆炸的地点离她们非常远。正当韩春雨庆幸没有炸到她们的时候，却发现江南征眯着眼睛一脸痛苦，她这才意识到，江南征吸入了炸弹灰尘。

眼下这个情况，江南征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先别告诉我爸爸”，现在正是收尾的时候，还需要郑源主持大局，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让爸爸分心。

可整个二三四师都在郑源的掌控之下，女儿出了事情，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所以，他趁着江南征做康复训练的时候，悄悄叫了胡杨过去。

“小胡，依你的经验，你看南征恢复的可能性有多大？”。

胡杨往后看了眼，回答道，“她毕竟伤到了内里，就咱们现在的医疗水平，能保持住现在的情况已经很不错了。要说恢复得话，完全变成从前的视力是不大可能的，只能是比现在好一些”。

郑源略低了低头，“好，好，辛苦你了。别告诉她我来过，还问过她的事”。

胡杨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整个七二零团都从战场上退了下来，胡杨站在最前头，一个一个的看着回来的士兵，不是高粱，哪一个都不是。

九连的战士们都是新兵，第一次上战场。在经历了六个月的奋战之后，每个人的脸色都不算好。特别是牛满仓，神情高度紧张，总是会突然做出射击防御动作。

顾一野和姜卫星合力才能把他安抚住。

这种情况，军医们都见识多了，是创伤后应激综合症。他们需要回到自己熟悉的环境中去，用时间一点点来治愈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