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连的这一仗,可以说是打得十分漂亮。但高粱心里还是很失落,他看出了自己与顾一野之间的差距。
坦白地说,他是没有勇气去站在那么多人面前,直言不讳的说出想去更好的团队这种话的。
而且,顾一野不止一次提到过他与胡杨小时候的约定。可以看得出,胡杨是一个意志坚定,勇往无前的人。哪怕知道做教师,肯定要比下部队来做医生更轻松些。
但她还是义无反顾,甚至好几次,周边的几个村子爆发流感的时候,都是她一个人背着药箱,在几个村子间穿梭。为了降低感染率,她那几天都是住在老乡家里。
高粱坐在山岗上,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没有理想是一件很可耻的事。
赵德夹着烟,砸吧着嘴走了过来,挨着他坐下。
“我年轻的时候啊,也喜欢过一个姑娘。当时部队还不驻扎在这里,在沙漠戈壁上。我领着我们班的战士去执行巡查任务,不小心迷失了方向。我们在大漠里走了一天一夜,那时候年轻气盛,都倔强的不肯发送求救弹。
最后,是一群骑着马的老乡发现了我们。那姑娘就是为首的一个,扎着辫子,骑在高头大马上,红色的丝巾一直随风飘出去好远。
也就一直飘到了我心里。
可是部队有规矩啊,不可以和驻地的百姓谈恋爱,我就一直单恋着。后来部队大比武,我得了第一名,高兴得当晚就捧着奖杯要去找她。
结果你猜我看到了啥?”。
高粱猜测道,“人家结婚了?”。
赵德笑着摇了摇头,“一圈骆驼、一圈马和一圈牛”。
高粱不明白,“那咋了?”。
赵德叹了口气,“我家只有一头老黄牛,为了送我当兵,还被卖了。家里那一亩三分地的收成交了国家之后,留下来的也只够一家人吃。我的工资,自己留三分之一,剩下得三分之二全部都得给家里寄回去。我还有个弟弟,要娶媳妇哩。
她是家中独女,下头也有个弟弟。她家那一头牛,可就抵我一个月的工资哩,再不提骆驼和马了。你说我,拿啥跟人家说喜欢哩?”。
高粱沉默了下来,是啊,胡杨可不就是那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女郎么?家里上三代都是军干高官,根正苗红的革命后代。自己有本事有文化有学历,待人亲和,长得好。还是,家里唯一的孩子。
可高粱又有什么呢?父母兄弟都不在了,除了每月的工资,就是那块手表最值钱了。要是赵德当年没有底气跟姑娘告白,那现在的自己又有什么底气呢?
正这么想着,就听到赵德接着说,“所以啊,她这辈子都不会知道我喜欢她了。可是我后悔啊,我是真的后悔。我上阵杀敌,刀山火海的都敢去,可就是不敢跟心爱的姑娘说上一句喜欢。跟个鹌鹑似的一缩再缩,现在你们可不一样了。
朝气蓬勃,一心一意的要让对方知道你的喜欢。现在的你也跟我不一样啊,你还年轻,还有更多的可能。小胡医生也不是那嫌贫爱富的性子,也还等得起你。
以前没个奔头就算了,往后可不能啦。不然,你拿什么叫姑娘嫁给你呢”。
高粱细细的听着,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