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六 嫁妆赈灾

荣亲王真是好作派！从京城运来的几十口大箱子，我爹说不好再运到京城，正值广西一带闹饥荒，询问了我爹的意思后，他便大手一挥，全换了粮食，让人送去广西赈灾去了。

久不露面的林回风这日忽然出现在了方府，他看见了我，神色复杂，半晌才说了一句：“我是来看望老师的。”

我点了点头正要说话，身后却响起了一个声音：“林回风，广西的赈灾，你去吧。”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永琪，林回风领命走后，我问他，为何让林回风去？

他却问我：“我让他去，你心疼了？”

莫名其妙，我为何要心疼！

他又问我：“那你觉得谁应该去？”

“当然是我呀，那些粮食都是我的彩礼换的，这活菩萨不是应该我去做么？到时候庙里说不定还能供上我，受万民敬仰……”

我慷慨激昂地说完，就看到永琪一脸震惊地看着我，看吧，后悔了吧，干嘛让林回风去做这等好事？

“方慈，你可真是天下独一个呀。”他半晌过后评价，随后又道：“岳父大人说了，明日启程。”

“去广西么？”我两眼放光，

“回京。”

怎么说来说去还是要回京？

是谁说永琪不擅言辞的？在回京的路上，他与我爹谈古论今，每到一处名胜古迹处，二人定是要凭吊一番，谈论的尽是我听不懂的，

一个说：人都向往巅峰，向往高度，结果巅峰只是一道刚能立足的狭地。不能横行，不能直走，只享一时俯视之乐，怎可长久驻足安坐?上已无路，下又艰难，人只会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独和惶恐。世间真正温煦的美色，都熨帖着大地，潜伏在深谷。君临万物的高度，到头来只构成自我嘲弄。

另一又说：人生就是这样，年少时，怨恨自己年少，年迈时，怨恨自己年迈，这倒常常促使中青年处于一种相对冷静的疏离状态和评判状态，思考着人生的怪异，他们置身于人生涡旋的中心点，环视四周，思前想后，不能不感慨万千。

听着他们说这么不像人话的话，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么壮丽的大山大河，不是该作诗两首么？谈什么境界，谈什么人生呢？”

结果那二人齐刷刷地看着我，异口同声道：“那你抛砖引玉一下。”

“以何为题？”我问，

我老爹随手一指，“就以眼前这片荒原为题。”

望着莽莽荒原，我顿时没了底气，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作诗不会，胡诌我还是在行的，“如雨的马蹄，如雷的呐喊，如注的热血。中原慈母的白发，江南春闺的遥望，湖湘稚儿的夜哭。故乡柳荫下的诀别，将军咆哮时的怒目，丢盔弃甲后的军旗。随着一阵烟尘，滚滚而来，又一阵烟尘，飘散远去。”

说完我也不等他们二人评价，赶紧溜了，去看看我娘做的饭菜有没有好，遥遥地听着二人的声音传来，

一个说：江南春闺望不断，湖湘稚儿涕不回。

一个说：将军热血驰沙场，不闻慈母夜叹声。

随后二人同说：莽原。

我真是败给这二位了！

等到了吃饭时，我看见我爹将一只大鸡腿从我面前堂而皇之地放在了永琪的碗里。没事儿，还有一个，于是我就等着他也给我一个，他确实又夹了一个，但依然滑进了永琪的碗里，这下我不乐意了！

“方大人，过分了吧？别忘了，谁是你的亲闺女！”我善意地提醒道，

被点了名的方大人眼睛连抬都不抬，只道：“你那脑子，吃有何用？”

“娘亲，你快看我爹！”我立刻告状，

不告还好，告完后，我娘又将一个鸡翅送进了永琪的碗里，道：“王爷，你多吃点。”

“那我吃什么？”我问，

话音刚落，我娘不假思索地给我夹了一块儿鸡头，“你吃这个。”

我郁闷地问：“为啥给我鸡头？”

“看看你的脑子还有没有救！”我爹道，

永琪含笑看着我，趁二老不备，将鸡腿和鸡翅放在我的碗里，还是永琪对我好呀。

是夜，我和永琪坐在船头看星星，听着长江的流水声，永琪道：“小慈，谢谢你。”

我赶紧摸他头，没热呀，“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不然怎么忽然讲起莫名其妙的话，

他拉下我放在他额头的手，包在他的手心里，道：“谢谢你，让我也能拥有平凡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