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殿前挨打

迷迷糊糊中，我似乎听到一段对话，似是容声在说：“主子，还是属下去吧，回头治属下的罪即可。”

“不行，本王要亲自去教训她们，我的人我欺负得，她们可欺负不得。”

我以为我在做梦，因为我醒来后，荣亲王还趴在我的床边，看着他睡着后还紧皱着眉头，我的心一不小心就缺了一块儿，我想抚平他的哀愁，试图去触碰他的眉头，他很警觉，立刻就醒了，我尴尬地想缩回手，他立刻就握住了，

“可有哪里不舒服？”他问，

这辈子我最受不了别人过度地关心我，平日里受点儿委屈，我自己抗抗也就过来了，总有我报仇的机会，可是一旦有另一个人他看见了我的委屈，他疼惜我的委屈，我就会忍不住想哭，就像是找到了可以停泊的港湾，在那儿，我有满足感，我可以自由的宣泄我的情绪。

“你是不是……”我正要问他是不是跑到那几家报仇去了，想了一下，又觉得不大可能，他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婢女而去得罪朝堂上的同僚呢？

“主子，秦公公来了。”容声在门外禀告，

秦公公是皇帝身边的人，轻易不会离开陛下身边，

“知道了。”他应了一声，然后不再理会外面，只是帮我掖了掖薄被，道：“你受了风寒，太医虽说你身体底子不错，但也怕落下病根，所以你再睡会儿，起来后小桂子会端米粥来，多少要吃一点儿，嗯？”

“你要进宫么？”我问，

“我去去就回。”他回我宽慰地一笑。

“殿下，陛下说了，事出有因，燕姑娘也是要去的。”秦公公在外面喊道，似是怕荣亲王要违命不从，他又补道：“殿下应该清楚，陛下为什么要派老奴来，除了老奴，府外头还有禁军两百，今日殿下能护着燕姑娘，殿下能保证还能护着千里之外的方家么？”

在进宫的路上我才知，我以为是梦的其实并不是梦，而是实实在在发生的事实，在我睡着的那段时间，坐在我身边的这人竟然挨家挨户地跑去给我报仇，他不好打人家姑娘，于是就打了人家的父兄，今日一早，各位大人顶着个青皮肿脸上朝，在皇帝的惊讶中，顺道联名参了荣亲王一本，皇帝正要问询，好歹让他的宝贝儿子有个解释的机会，哪知一问才知，他的宝贝儿子告了假，根本就没去上朝。

我尚未消化这些重磅消息，已经到了皇城门口，进了宫，荣亲王就被拿下，可没人管我，我不放心，只好跟着跑，直到跑到了午门。

午门前，皇帝已经坐在那里，旁边跪着一些大臣，那些大臣一看见荣亲王，就对着皇帝大呼：“请陛下为臣等作主。”

“各位爱卿放心，朕一定会给各位一个交代，但荣亲王平日里并不会如此行事，不妨让朕先问问他。”皇帝安抚了大臣后，又转过脸来问道：“永琪啊，你这……所为何事？”

这明显是给了荣亲王一个解释的机会，可这人，居然不要，他扑通跪下，道：“不为何事。”

见怎么旁敲侧击，自己的混帐儿子依然一句解释都没有，皇帝怒道：“你这竖子，当罚。”

“儿臣领罚。”他回得铿锵有力，十分平静，可我却不能平静，他是为了我么？还是为了荣王府的面子？

到了这份儿上，皇帝已经骑虎难下了，于是他叫来侍卫，押着荣亲王就上了刑具，那板子一下一下重重地打在他身上，没过一会儿就皮开肉绽，可就这样，他还是转头给了我一个宽慰的微笑，我不知道他此时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但我的眼中早就模糊一片，我眼睁睁地看着鲜血从他白色的裤子里渗出来，我再也忍不住，提着裙子就跑了上去，我听见自己哭喊道：“不要再打了，这与荣亲王无关，陛下要责罚就责罚奴婢吧。”

可那些打手并没有停下来，因为陛下没有喊停，见他们不停，我只好去推他们，不知是哪个大臣说了一句：“请陛下息怒。”陛下才喊了停。

我赶紧扶着荣亲王，问：“你疼不疼？”

“别哭，你哭了我心疼。”他轻声道，

他这一说，我哭得更凶了，他急着给我擦眼泪，不小心牵动了伤口，我看着他微微倒吸了一口气，然后嘴角浮现一抹笑意：“你还记得之前我作的那首诗么？”

“吾弟客东川，我悦子容艳，怜渠点滴声，威名垂万古，清风别自兹，心心复心心。”我背诵道，不对呀，这会儿怎么说起这首诗来了？还是说他看出我对他存着一份念想，提醒我他已心有所属？

“你知道这里面藏着我心悦之人的名字么？”他又问，

果然，他提醒我了，他喜欢的人是许尚容，这首诗里有个容字，不是我，他做了这许多，竟让我误以为……到底是我自作多情了。

我默默收回扶着他的手，他迅速又握住，道：“并不是外界传的那样，我把我心上人的名字拆开藏在了后面四句诗里。”

说完他满是期待地看着我，我仔细思量，点万兹心，我终于明白了，原来，在很早很早以前，他就存着那样的心思……

他有些紧张地看着我，又问：“你对我，是感恩还是心动呢？”

我听着自己的心跳，它清楚地告诉我，是心动，不是感恩。可惜他已听不见了，因为他已晕在了我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