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期.1

那次出警回来，兄弟几个听说队长在相亲，乐呵呵围坐一团打趣“咱严队是担心嫁不出去了？”怎么会用“嫁”这一说，严队私底下是个重度洁癖患者，见不得脏乱，刚进队时没少有人觉得他矫情，再后来，习惯了严浩翔的脾性，跟着改毛病，把他当成糙汉子精致界的标杆看，爱干净长得俏脾气好办事效率高，但凡他是个女的，哪个男的不想跟他处对象。

“严队，在座的你随便挑一个不成？受那个罪相什么亲。”坐在角落里的贺峻霖张口就来，他时常会开些类似的玩笑挑逗他，不把人调戏到黑脸誓不罢休。“你们这些，哪个配得上我？”他换了身衣服，黑色衬衫外套了件大衣，西装裤修饰出他完美的腿型，皮鞋锃亮，目光都没曾落在几人身上。“得，贺哥又给人得罪了。”贺峻霖无所谓的挑眉，朝着身边的人讨烟抽。“哥们儿，榨尽了。”无奈，换了身干净衣裳往外出，懒得再搭理这堆子人。“俩人脾气像的不得了，受气的就咱兄弟几个。”

买完烟从便利店里出来，路过咖啡厅，就想着进去坐坐。没过多久望见严浩翔和一个女的并肩进来，他是不吃惊的，也不觉得巧。严浩翔看着聪明，在这些小事儿上却笨的像块木头，比如，被贺峻霖“偶遇”多次也不懂得换个地点和相亲对象见面这件事，谁都不提谁都不尴尬，这是两个人之间莫名的默契。

“姓名，年龄，学历，职业，年收入，车房，婚后财产归谁管……”这些问题贺峻霖听到耳朵起茧，严浩翔这样挑剔的人，能遇到个入眼的都奇了怪。“你神经病吧？相亲又不是应聘，端着架子给谁看呢！”对面那姑娘的表情和方才同他进来时天差地别，得，又泡汤了。

被泼了冷水，严浩翔阴着脸用纸巾去擦。“怎么，这么执着就为了挨骂？”两个人并肩走在路上，“你懂个屁，刚毕业没几年不着急，我都快三十五了，还能不急么？”看着身边人叼着烟，嘴痒痒。“没见过你这样呲儿完人还讨烟的。”嘴上说着，还是递给他，两个大男人坐在路边的长椅上，谁都不吭声。

贺峻霖莫名自嘲的笑，自己这样的，还不明显？他今年31，比严浩翔小上两岁，身上戾气比谁都重，却让人讨厌不起来。他喜欢找严浩翔的茬：吃饭，睡觉，洗澡，没什么是他找不出茬来的，最离谱的台词，即“洗个澡声儿这么大，跟里头打炮呢？”原因只是严浩翔调大了水量。他最讨厌管闲事儿，可是严浩翔的事儿一个也没少管，刚开始被人问，他只潦草回答“乐意”，后来慢慢有人传是小年轻的嫉妒心，是贺峻霖看不惯这个大队长。旁观者不清，局内者又怎么会不清楚呢。严浩翔打心底觉得自己没什么值得人嫉妒的，更别提是贺峻霖这号子人。

贺峻霖没兴趣嫉妒谁。

“相不着亲呢？”他没忍住发问，顺手掸了掸烟，大概是在掩饰心慌。“天天相，没那个可能，”接着好像想到了什么，胸前一阵起伏，是在笑，“要不就单一辈子呗，你孝敬我？”那人没吭声，又不是什么难事儿，孝敬就孝敬，心里暗想，他就是不干这行，靠啃老也能养得活他俩，绰绰有余。

深秋，满地的落叶被风吹的四处游荡，像是失了魂。贺峻霖额前稀薄的刘海被风刮翘，只在短袖外面套了件灌风的卫衣，没忍住打了个寒颤。“多大人了，还这么爱逞强。”严浩翔扯着他往宿舍回，觉得这人真没救了。

贺峻霖不爱逞强，不爽就是不爽，能让他耐着性子在不舒服的环境带上几分钟都算是冒了青烟，可如果是严浩翔，那他都能破例。服了，这么明显看不出来，他这么些年的队长怎么当的。

后来他才知道，不是懂不懂，不是理解不理解的问题，是想不想，是愿不愿意，严浩翔的答案，是不想不愿意。

队里来了个新人，严浩翔更照顾他点儿，可偏偏就有人受不了，全身心的找呲儿。“他是刚毕业，又不是缺胳膊少腿儿，怎么这么个待遇？”大家都乐了，“贺哥，你刚来那会儿严队可更照顾你啊，早上起床牙膏都挤好放着呢。”即使这样，贺峻霖心里也烦。对这个新来的更为不满，矫情的要死。时不时眼睛就要瞄两下严浩翔，队里的兄弟都觉得他不对劲。“小兄弟，是不是看上咱严队了？”大家手里拿着啤酒，接着机会开他玩笑，宋亚轩脸微微泛红，吞了吞口水，把手里的串串放好，转过身去面对着严浩翔：“队长，我确实有不该有的心思！我本来想等时机成熟再和你说的，既然有人提，那就择日不如撞日。”

那人好像被吓到了，嘴里的肉还没嚼完就急着往下咽。“不是吧哥们，我们就开个玩笑……”宋亚轩摇了摇头：“我是认真的。”严浩翔笑着，拍拍他的肩，“想娶我的多了，你这点儿算什么？”新人还想再说什么，硬生生被塞了一嘴羊肉串。坐在他对面的人觉得憋屈，哪儿来的羊羔子就跟他抢人。“我撤了。”贺峻霖擦擦嘴，叼了根烟在嘴里，也没听身后人发问，走的彻底。在前台要了两罐啤酒，随意找了个空地儿坐着，开了瓶就往嘴里灌酒。这点儿根本不算什么，就是想发泄了罢，自宋亚轩来了队里，严浩翔除了相亲就和他腻一块儿，丁点儿时间也没分给其他人。任他怎么找茬都不再搭理，想到这儿，握着酒瓶的手又紧了紧。

快要入冬，天黑的早，气温低的可怜，他身上也只穿了件毛衣，风打在他身上，好像在扇他巴掌，劝他早点儿清醒。月光洒在前头，分了一丁点亮给他，他也觉得庆幸。什么时候开始，贺峻霖也心甘情愿变成了配角。大概是看见严浩翔把本该给他的第一碗饭给了宋亚轩，夹给他的第一口菜给了宋亚轩，这些曾属于他的，也都转移到宋亚轩身上了。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矫情的人，直到宋亚轩入队，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小气，严浩翔把从他身上的注意力分一丁点儿给别人，他就受不了。

严浩翔，你可不能觉得我小气，吃了醋都没让你哄过，憋屈也没找你麻烦，我对你多慷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