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初相识29

越往里走越偏僻，姜沅芷和林姑姑都十分的小心翼翼，直到两人在前方的草地上看到了躺在草地上生死不明的姜谨扬。

直觉不妙的姜沅芷拉着林姑姑就往后跑，可那侍卫一直关注着身后的两人，轻功施展，立马便出现在了两人面前，姜沅芷下意识张开双臂护着林姑姑往后退，而那侍卫不断逼近。

姜沅芷你不是大皇子的人，你到底是谁？

冷笑，“主子说的果真不错，你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姜沅芷（抓住字眼）主子？你的主子是谁？！

“这个就不能告诉公主您了，不过这谋杀大皇子的罪名，看来是非得你们主仆二人来背了。”

看着越靠越近的男子，姜沅芷紧张不已，手缓缓伸到了自己的腰间，可没想到这一动作却被男子察觉到，他眼神一凝，拔出腰间的剑便快速刺来，刀光剑影中，姜沅芷只感觉到自己被一股力道推开。

手中的毒粉已然攥在手里，可她人却结实地摔在了草地上，慢动作般，姜沅芷转过头看去，锋利的剑刃毫不留情地贯穿了林姑姑的胸口，而她正用双手死死攥着男子的剑，鲜血淋漓，隐约可见白骨。

林姑姑嘴角的献血和目光中的不舍刺激了姜沅芷，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少女快速爬起身，赶忙跑到了男子的面前，在他惊讶的目光中将毒粉尽数洒向他。

一时间哀嚎响彻云霄，男子丢了剑捂住脸不断后腿，最后直接被石头绊倒在地，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脸翻来覆去地打滚。

姜沅芷全然不顾那男子的死活，只是在林姑姑快要倒地时迅速接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因为胸前的利刃，她根本不敢用力去抱女人，只好轻轻地搂着她的肩膀。

目光所及之处全是鲜血，脸上，身上，衣服上，就连身下的草地也被染成了红色，读了那么多年的医书，姜沅芷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这样的无用，竟然连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都救不了。

泪眼模糊中，林姑姑尽力探出血淋淋的手想要触摸姜沅芷，可是又怕弄脏她似的，在她想要收回手时少女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轻柔地放在了自己的脸上。

见少女这番动作，林姑姑黯淡无光的双眸陡然亮了起来，嘴角的笑容温和无比，完全没有面对死亡的恐惧和无措。

林姑姑公主长大了，奴也陪不了公主了…

姜沅芷（揺头）不，不是的，姑姑说过会一直在阿芷身边的，如今是要食言了吗？

林姑姑奴没有食言，奴很庆幸刚刚保护好了公主，现在，奴，要去找小姐了…

姜沅芷姑姑，求你，求求你，不要走好不好，不要留下阿芷一个人…

林姑姑公主，奴也舍不得您，可事已至此，已没有转圜的余地，这一年来，奴见证了公主的成长，小姐会很高兴的，奴也很高兴。

姜沅芷（泣不成声）可是，阿芷就只有您了，若您走了，阿芷一个人怎么办啊！

林姑姑（揺头）公主，您还有君赤皇子，他会帮您，拿到您想要的，而奴和小姐，还有王爷，也会在天上为您祈福，所以，不要害怕，我们一直在您身边…

几句话下来，林姑姑口中不断地涌出鲜血，姜沅芷手足无措地给她擦着嘴角的血渍，可是袖子尽数被染成了红色。

姜沅芷（边哭边摇头）怎么会擦不干净呢…怎么会呢…

林姑姑尽力制止住少女的动作，蠕动着嘴唇说出了她此生最后的几个字。

林姑姑快 走 ，他 们 要 来 了…

手上的力道猛然松开，在姜沅芷绝望的目光中，林姑姑的手快速耷拉了下去，直到落到了草地上，就连绿色的草儿也被这血红衬托出了几分凄凉的美感。

目光转移到林姑姑的脸上，她的双眸是睁着的，眼里带着的却全是对面前人的不舍和担忧，姜沅芷再也承受不住，直接抱着林姑姑号啕大哭起来。

马蹄声和兵甲声由远及近，想必刚刚林姑姑定然也是听到了这个声音才说出那样的话，可姜沅芷不想离开，她哪儿都不想去，此刻她只想静静地陪着林姑姑，即使最后面对的结果是死，她也想好好珍惜这最后的片刻安宁。

可惜就连这样的愿望她也不能实现，姜沅芷朦胧不清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双银白色的靴子，她知道这就是君赤，可等她刚抬起头想要求君赤救救林姑姑时，后脖颈陡然传来一阵疼痛，再之后，便是无边无尽的黑暗。

君赤看着自己怀中狼狈不堪的少女，素来冰冷的双眸中闪过点点心疼和愧疚，嘴唇轻动，极轻地说了一句“抱歉”后便搂着女子飞身而去，独留身后林姑姑和那名侍卫的尸体。

再次醒来，看着头顶的帐帘，姜沅芷恍若身在梦中，头疼的厉害，脑子里一片空白，可等她缓过来之后，泪水却是止不住的溢出眼眶。

她不敢自欺欺人，那种手上沾满温热粘腻鲜血的感觉，那种怀中人身体渐渐冰冷的感觉，这都是她亲身经历的，这不是什么梦，更不是什么臆想，林姑姑是真的，永远地离开了她，就像怀澈一般，无声无息的，远离了她的世界。

君赤从外面拿着水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躺在榻上，安静流着眼泪的姜沅芷，她不哭不闹，也没有他想象中的歇斯里底。

可是这样安静的她却让君赤更加地手足无措，一颗心莫名地提了起来，她这副样子，像极了那些看淡世间的人，也许下一刻，她便可以毫无留恋地离开这人间。

所以，君赤出声第一次叫了姜沅芷的本名，声音中还掩藏着几分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担忧和颤抖。

君赤姜沅芷！

姜沅芷（转头）……

见少女终于看向自己，不再是刚才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君赤心下不由松了口气，走进坐到姜沅芷的旁边，刚想伸手扶她起来时，却被她挥开了手臂。

姜沅芷依托着自己的力量坐起了身，平静地拿过君赤手里的碗喝下了水，全然忽视了少年郎眼神中的失落。

姜沅芷（平静无波）你这些天，去哪儿了。

君赤（犹豫）我…

姜沅芷不想说便不说。

听到少女的话，君赤欲宣之于口的话如鲠在喉，上下不得，他要如何解释自己这些日子都在西凉和仲赫斗智斗勇，尽管他遵从了西凉王的意愿手刃了仲赫，可他却依然不能继承王位，因为他父亲要他得到的，是整个天下。

西凉的储君制度向来如此，即使是一母同胞，最后为了王位也不得不争个你死我活，而西凉的规矩便是，皇子与皇子之间的较量，经过多方面的考较，谁能活到最后，谁就有资格当西凉的王。

这种方式虽然残暴凶狠，但是不得不说，这很好的规避了兄弟之间的夺储之争，更不用担心以后会起兵造反之类的事件发生。

所以君赤一从战场下来，便立刻马不停蹄地赶来了姜国，得知姜沅芷跟随狗皇帝去了秋狩，放心不下的他果断带着几名暗卫赶到了这里，可是驻扎的营地里并没有她的身影，他安插的眼线告诉自己她和林姑姑跟着姜谨扬身边的侍卫去了林中，预感不妙的他察觉这件事情有端倪，于是他又和暗卫们兵分几路，在林中搜寻她的踪迹。

可尽管他施展轻功用力到崩开了伤口，也只是晚来了一步，他没能救下林姑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姜沅芷抱着女人逐渐冰凉的身体哭得悲痛欲绝。

也许他真的是一个很自私的人，不然怎么会在看到完好无伤的姜沅芷时会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呢？

可现下看着对面脸色苍白，泪水涟涟的姜沅芷时，他的心竟然泛起了轻微的疼痛，甚至在懊悔自己为什么不早些赶来，没能从那人手中救下林姑姑，要不然她也就不会如此伤心了。

刚刚她之所以问自己的去向，也是因为在埋怨自己没能早日赶来吧？她明明都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视线中，可在危急存亡之际，他却没能及时赶到，她应该是怨恨自己的吧？

喝下水后，姜沅芷干燥的唇才终于得以缓解，对面的人依旧不发一言，也许是不想告诉自己他在做什么，又或者自己本就不该问这样逾矩的问题。

君赤与她本就是合作关系，对她自然不能面面俱到，这次的事情究其原因还是自己太过于疏忽，不够警惕，没有想到那人会以怀澈作为条件来引诱自己。

刚刚的一瞬间，姜沅芷已经猜出了那名侍卫背后的人，毫无疑问，那人口口声声的“主子”便是二皇子姜谨佑。

狗皇帝如今对她上心得跟，自然不可能陷害她；嘉贵妃远在帝京，手也不可能伸到秋狩这里来；西凉皇子仲赫更不可能，他根本就没有那个权利来收买大皇子身边的心腹。

所以推来推去，姜沅芷想到的人只有那位心机深沉的二皇子，要不怎么说他心思缜密呢，主意都打到自己身上来了，虽然不知道是自己哪里露了马脚，可那人明显已经决定先下手为强，想要解决掉自己了。

这次牺牲的是林姑姑，那么下次牺牲的又是谁呢？姜沅芷不敢想，她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在离她而去，她必须要做出改变，不能犹豫，必须得尽早铲除掉姜谨佑这条藏在黑暗中的毒蛇。

心下盘算完毕，姜沅芷抬眸看向君赤，却发现少年正痴痴地看着自己，嘴唇煽动了两下，似是想要说什么，可最后终究没发出声音来。

姜沅芷君赤，我们转变一下策略吧…

君赤你，什么意思？

姜沅芷姜谨佑，必须要尽快铲除！

视野中是少女坚定的眼神，虽然君赤不知道姜沅芷心里在想什么，可他却是第一次想要这样毫无原由地相信一个人，没有别的理由，只因为她是姜沅芷。

于是她在少女的目光中，郑重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