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澈本想直接抱着姜沅芷回去的,可为了避免流言蜚语,最终还是决定让她自己走了回去。
进到了内殿后,一股股暖气扑面而来,融化了两人身上的寒气,姜沅芷原本沾满积雪的鞋子也变得湿漉漉的。
林姑姑适时地端了一盆热水进来让姜沅芷祛祛寒,少女坐到椅子上刚想弯身脱掉鞋袜,却被男子捷促先登,一旁伺候的林姑姑见状也掩着嘴悄悄出去了,顺带还关上了门。
姜沅芷看着男子蹲在地上的样子,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刚伸手想要阻止时,却被男子宽厚温暖的手掌一把拉住了,只见怀澈昂着头神色认真地看着少女。
怀澈你坐着就好,我来。
姜沅芷(蹙眉)可是这样于理不合…
怀澈你是我想要共度余生的人,没有什么于理不合。
听到这句自然而然的话,姜沅芷秀眉舒展开来,也不在扭捏,大方地伸出脚让怀澈继续,可那双眼睛,却始终不离男子一眼。
怀澈缓缓脱下了少女的鞋袜,露出一双莹白如玉的脚来,想来是因为害羞,少女的脚趾都微微蜷缩着,像是害怕人类的贝壳,一触到软肉便缩了回去,可爱的紧。
纤细白皙的双脚竟还不如怀澈一双手大,看到这反差萌,男子不由轻笑出声,少女听到脚趾蜷缩得便更厉害了。
手中的玉足冰冷,怀澈想了片刻还是将它放进了自己的衣服里,可这一举动却惊到了姜沅芷,急得她满脸通红。
姜沅芷怀澈,你…
怀澈乖,我给你暖暖脚…
虽然此举着实让姜沅芷感到有些羞耻,但看着男子一本正经的神情,她便也放弃了挣扎,不得不说,怀澈的怀抱确实暖和,原本冰凉的双脚很快就暖了起来。
之后的一切顺理成章,怀澈帮姜沅芷洗了脚,随后穿好鞋袜,等他抬起头来,少女红彤彤的脸蛋便映入眼帘,怀澈见了忍不住出声调侃。
怀澈阿芷莫不是害羞了?
姜沅芷(梗着脖子)谁害羞了?!我可没…!!
唇上传来一个柔软的东西,眼前是怀澈放大的俊逸的脸庞,呆愣了片刻,姜沅芷闭上眼睛,尽情沉溺在这个温柔深情的亲吻中。
用膳时,姜沅芷拿过一盘饺子特意放在了怀澈面前,然后笑意盈盈地指着玉碗中几只小巧精致的饺子神秘说道。
姜沅芷今日不是冬至嘛,这饺子可是我亲手包的,你得尝尝才是。
怀澈(笑开)好。
姜沅芷(期待)怎么样?
怀澈拿起筷子吃了一个,咀嚼着咀嚼着便蹙起了眉头,将饺子和那硬物分离开吐出来后,才发现是一枚铜钱,上面刻着“平安喜乐”的字样。
姜沅芷一看这没铜钱顿时笑得乐开了花,边笑还边朝着对面一脸疑惑的怀澈说道。
姜沅芷我说今日流云殿的人全都吃了怎么毫无动静,原来这枚铜钱在你这儿啊!
怀澈怎么回事?
姜沅芷这是林姑姑想出来的主意,说在饺子里放一枚铜钱,谁拿到谁在新的一年里就能收到祝福。
怀澈所以,这枚硬铜钱是你放的?
姜沅芷对啊,我也没想到,最后还真被你给吃到了。
怀澈看着少女惊喜的模样自己也笑了起来,可是转念间想到流云殿里里外外几十人,那么就表示姜沅芷要做几百个饺子,想到这里,怀澈的眼神看向了少女的手,目光中闪烁着点点心疼。
姜沅芷(注意到)饺子是我和姑姑一起包的,一点都不累!
怀澈(笑)不累便好,我有些没料到你竟还会包饺子?
姜沅芷(得意)那当然,本公主可是冰雪聪明,一点就通,区区饺子可难不倒我,我还会做菜呢!
怀澈那不知何时可以让我尝尝呢?
姜沅芷(双眼亮晶晶)除夕!除夕如何?
怀澈甚好。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很快就到了除夕这天,姜沅芷一大早便嘱咐殿内的太监去宫外采购了最新鲜的食材,现下正和林姑姑在厨房里忙得不亦乐乎。
虽然姜沅芷的动作和刀法都很稳,可林姑姑还是担心不已,一直在旁边千叮咛万嘱咐,少女虽无奈至极,却也只能听之任之。
姜沅芷边切着手中的菜边想着下午和怀澈一起用膳时的情景,想着想着便忍不住笑出了声,一旁的林姑姑却也只是看破不说破,继续着手中的活儿。
等到最后一道菜上齐时,姜沅芷便乖巧地站在门口等着怀澈,想了想觉得不够,便又挪到了宫门前等着,于是,林姑姑便撑着伞陪着少女一起等。
不到一柱香,姜沅芷便看见了那个风尘仆仆的身影,可看到他身上的装束时,少女心中猛地一跳,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怀澈搂紧了怀中。
温暖的胸膛被坚硬冰冷的铁甲替代,可这个怀抱,却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安稳,散发着能让姜沅芷心安的气息,愣了片刻,少女伸手抱住了男子的腰身,语气中是止不住的失落。
姜沅芷你是,要走了吗?
怀澈(愧疚)阿芷,对不住,边关急报,西凉军已驻扎在玉门关外,不日便会发起战事。
姜沅芷可是降书里不是明确说了停战十年吗?
怀澈我也没想到,西凉军竟会言而无信…
听着怀澈无奈的语气,姜沅芷便知道他是走定了,他本就是姜国的战神,哪里有战火,哪里就会有他,百姓信任他,家国需要他,姜沅芷就算万般不舍,也不能自私地央求他留下。
姜沅芷那你,何时回来?
怀澈明年谷雨之前,我一定回来,回来后我便向皇上请旨为你我二人赐婚。
姜沅芷好,我等你,只是…
怀澈只是什么?
姜沅芷只是你可不可以陪我用完膳再走?
怀澈(为难)阿芷,大军已在城门外等候…
姜沅芷(失落)……
姜沅芷(强打起精神)无碍,等你回来,我再做与你吃便是。
怀澈好阿芷,乖阿芷,等我回来…
听着这缠绵眷恋的语气,姜沅芷便知道怀澈是要离开了,最后叫住了他让他等候片刻后,自己提起裙摆快速跑进了屋内,等出来时手中拿着一个牛皮纸包。
姜沅芷这是我做的糖蒸栗粉糕,你带着路上吃,填填肚子。
怀澈(不舍)好…
姜沅芷那沅芷便祝王爷此行天保定尔,俾尔戬谷!
怀澈最后眷恋地看了一眼眼眶通红的少女,强忍住不舍转身大步向前走,步子快得生怕自己会回头再看看姜沅芷,怕看一次,心中不舍一次。
眼见男子高大的身影在银装素裹中渐渐变成一个黑点,姜沅芷强忍的眼泪终是掉了下来,一旁的林姑姑看了也是心疼不已,连忙拿起帕子给少女抹着泪。
姜沅芷不怕分离,只是怕这一分离,便是永别,她抬起泪水模糊的眼睛,怀澈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一排整齐的脚印。
姜沅芷姑姑,方才怀澈说军队在城门口对吗?
林姑姑是,公主想去看看吗?
姜沅芷我想送送他…
林姑姑那奴这就去备车马。
姜沅芷有劳姑姑了。
城楼上,姜沅芷撑着伞看着下方气势磅礴的军队以及最前方那显眼的身影,整个军队正整齐划一地向前前进着,心有灵犀般,原本坐在马上的怀澈竟回过了头,望向了城楼上那一抹鲜红的身影。
愣怔之间,少女放下手中的雨伞,一手指了指自己,一手背贴于颏下,最后又指了指怀澈,眸中笑意温暖,城楼下的怀澈却瞬间明白了姜沅芷的意思。
我等你回来。
与此同时,一同在城楼上目送南岳军出征的人还有皇帝,二人之间的举动自然也被他尽收眼底,明明面善的笑容中却掺杂了些不为人知的险恶。
怀澈走后,姜沅芷每日都在算着日子,算什么时候才能到谷雨,不光如此,她每隔三日便会写信,一开始担心怀澈在路途中收不到便一直攒着,待前方传来消息说大军已顺利到达时,她才敢将那些信寄出去。
也不知道是怀澈太忙亦或是战事吃紧,他竟一直没有给姜沅芷回过信,久而久之,她心中虽然有些埋怨但却仍是坚持写信,不光如此,因为怀澈说了会娶她的话,因此她便也早早地开始绣起了自己的嫁衣。
嫁给自己心悦之人,乃是世间一大幸事,这嫁衣,自然也得自己亲手来,才算是有意义。
一晃三个月过去了,积雪散去,干枯的树木重焕生机,都长出了金黄的嫩芽,整个帝京都变得生机勃勃了起来。
换下厚重的服饰,姜沅芷放下手中的毛笔,随后侧头望向窗外,这才惊觉外面不知何时竟下起了毛毛细雨。
三月的细雨如丝如雾,隐隐只能朦胧着感觉,绵绵地又似柔情的世界,笼罩在周围,似一种如梦如幻的幻境,隔着屋檐,能感受到“小雨纤纤风细细”的柔和。
收回目光,姜沅芷心下算了算日子,心间涌上一股悸动,连着面上也不禁微笑了起来,还有不到十日便是谷雨了,怀澈也该回来了。
姜沅芷将书信仔仔细细的收好,刚想叫人进来,恰巧这时林姑姑端着茶走了进来,一眼便看到了桌上的书信,嘴角不由得下撇,眸中露出几分不满。
林姑姑(忿忿)公主,王爷从未给您回过信,你还写这做甚?
姜沅芷怀澈远在边境,战事吃紧,平日里公务繁忙,没有空闲回信也是人之常情。
林姑姑那也不能一封信也不写啊?难道他不知道公主您有多伤心吗?
姜沅芷姑姑,莫要再说了,再过不久怀澈就要回来了,这应当是最后一封信,姑姑你帮我寄出去可好?
林姑姑(无奈)奴真是拿公主您没办法。
姜沅芷娇憨地笑了笑,目送林姑姑出了门,房间内重归宁静,少女走到梳妆台前,打开一个盒子,里面装着的正是怀澈送给自己的白玉簪子,拿在手中爱怜地抚了抚,少女眼中是浓浓的思念,如春雨般柔和,如江水般澎湃。
怀澈,阿芷此生唯有一愿,寻一人与吾共白头,采松花酿酒,取春水煎茶。
这,便是姜沅芷给怀澈写的最后一封信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