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芒种·秋雨梧桐

陆　　[当你背影转身后，被吞噬在人海中，不甘寂寞，我记得那感受。]　　画展一结束我就跑向门口，差点连手机都忘拿。我看看腕上的表，刚好十八点，还来得及。　　我站在路边，天色还是澄亮的，城市高峰期，忙碌得呼吸都变紧密。望向右边，挥手拦截几十米外的出租车。　　车身一开过，一个侧影出现在我眼里。那个身影，我太熟悉了。　　我没有理会司机的询问，迈腿跑向那个十字路口。一阵阵刺耳的车鸣，模糊了我寻找的视线。　　“嘿，小姐！”　　我回过神，转身。一辆红色跑车里的人叫着我，他戴着墨镜，颈脖上有一个火红的纹身，是朵玫瑰。不敢留意太久，不然会被当成精神病的。我稍鞠躬道歉，转身离去。　　看着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不停转换，沉暮下的我站在霓虹初上的街头，人来人往，看见相似的，都会以为是你。多想你再次经过现在的位置。　　我不知道望了多久，当我想起晚会时已经18点55分了，已经开场了。算了，去买晚饭吧，至少也不能让秋饿肚子。　　“雨，好了。”老板娘将打包好的饭菜放到我面前。　　我对她微笑，表示感谢。她还是把新生的头发染成了灰紫色，认识她也快年了，感觉发色都没变过，发丝也同样只到肩上。　　“你很久没来我这里吃饭了呢，最近很忙吗？”　　我点点头，用手机打上一排字‘画展还有两天才结束，所以最近几个星期都挺忙的。’　　“哈哈，我们雨终于成为艺术家了！”她打趣着我，耳边黑色的铆钉露了出来。　　‘没有的事，我只是帮别人忙而已。虽然我也有几幅画也展示了出来，可和夏河比起来还是差太多。’　　“那也是你艺术人生迈进的一大步啊，以后成名了别忘了我这家小门面啊！”　　我笑着，不知该怎么回答。　　“看你的样子还有事吧，快点去吧，晚了不好。”　　我点点头，起身，与她拥抱，挥手再见。　　“加油哦！”　　她叫海焱，我认识她的时候是在初二。那时候她30岁，可我感觉像25、24这样。　　她在我眼里是个坚强的女人，她有两个孩子，第一个在出生13天夭折了。第二个是个女孩，因为婆婆重男轻女的思想，她和丈夫离婚了，她要求法院把孩子判给她，至少，有个人可以陪伴她，减轻寂寞，即使她那时每天喝粥度过。　　“我走啦，明天见！”　　好清澈的声音，像一杯温暖的薄荷水。我抬起头，寻找声源。　　这次，我看见了她的侧脸，是用画笔很难才能勾勒出来的线条，起伏有度，都恰到好处。　　我想走过去，却移不动脚，我怕我自己亲手毁了这种距离的美好，也怕毁了我自己。　　我不甘心自己的懦弱，却甘愿这样一辈子这么在远处，在她看不见的时间，安静地为她画像。　　这就是我，宁愿在沉默中葬身，也不愿在纷争里绽放。　　也许我会永远沉默。　　终于到了电视台，我在包里找了好久才拿出邀请卡，虽然保安大哥很耐心的等我，但气氛还是尴尬的不得了。　　刚想转身走进走廊，就听见高跟鞋急促地击地声。　　秋？！我呆呆地看秋拉着一个女人的手往后门方向跑去。　　我收回抬起想拦住她们的手，就在这时，那个女人回头看了我一眼。她眼睛弯着，露出月白的皎齿。跑得那么急还能笑的这么美，秋认识的人，从来都是与众不同。　　那个女人穿着旗袍，腰侧红色的中国结与青色的衣身形成强烈反差。这身装扮，有些熟悉。　　秋回到家的时候我在书房，我听到她敲了敲我的房间门，过一会，就进了自己的房间，她以为我睡了吧。　　我看着墙上的壁画，这是我初中毕业那年暑假画的，我记得还给一家杂志做了封面。　　一个女子身穿青绿色旗袍，红色的中国结挂在腰侧，随微风飘飘摇摇，女子撑着把油纸伞，素净的纸上画着许枝雪梅。　　她站在青灰瓦檐下，云烟渺渺茫茫，缕缕清雨点亮娇嫩的梅瓣。她伸出青葱细指，指尖的雨丝，纷纷扰扰。　　那个女人的背影与面前这个画下的背影，极其相似，准确来说，是她的气质很像，就像画里的人一样。　　秋好像说过，这是她最喜欢的一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