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一

丹姝微微蹙眉，寻声望过去，却见众人都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事不关己的鹌鹑样。

丹姝微微一笑，“是哪位娘子，便出来一见吧。”

底下的林曙星浑身一抖，有些慌乱，忙从末座上前行礼跪拜。“臣妾林氏给圣人请安。”

丹姝搭了一眼，衣饰不算张扬，身量纤纤，行礼动作虽不甚从容，但也有八分规矩。容色没看清楚，不过赵祯的眼光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丹姝无意为难，不怎么认真的训了话，就赏菜叫回座席去了。挨得近的几位娘子倒是将她打量了个遍。

气氛冷了下来，“缳儿，给娘子们上汤。”金菊煨鸡汤上来，娘子们又是谢赏又是吹捧，随后就又如同刚才，畅聊了起来。丹姝坐在最前边，可也听到了绛河县君的名字和几声嗤笑。

丹姝觉得成为这宫里的妃嫔也是可悲，自己过得如何且不论，有人过得可悲便觉得有了谈资可添。可这宫里，丹姝垂眸喝了一口酒，他人的今日未必不是自己的明日。

方才一事各人心中反应各不相同。那突然被叫出来的林曙星，回到座席上才反应过来，身上已经惊出些虚汗了，不过她人微言轻，不敢去娘娘的偏殿更衣，更不敢怔愣太久，缓过神来又接着听其他娘子说话，与她们应付。

俞娘子瞧着那林娘子的面容有几分熟悉，一时拿不准微微侧身问杨娘子：“你觉不觉得，那林娘子长得有些眼熟。”

杨娘子心中清楚得很，那林氏的眉眼，很是有几分像如今席间圣人。不过这话她轻易不敢说出口，“有吗，我方才没仔细留意，她看着倒不是个难相处的。”

“我觉得她面熟，却想不起来她同谁相似……”俞娘子还在琢磨着。

“何必在乎她与谁相似呢，娘娘刚刚赏下的汤，你尝尝罢，鲜美甘香呢，一会儿冷了就不好入口了。”

闻言俞娘子也不多纠结了，盛了汤小口小口喝了起来。“也是，娘娘的总有巧思，这时节饮这汤，既和了时令，于身体也有诸多好处呢。”

后来宴席的气氛倒是还好，娘子们也都给两个公主带了些小玩意儿作礼物。说起孩子来，娘子们羡慕也有，恭贺也有，还有家里有小孩子的给丹姝与禾儿讲故事出主意的。总算是欢欢喜喜地散了席。

丹姝最先回了寝殿，缳儿在前头送客，她便招呼络儿把秾秾抱来。

这宴席虽能让人畅玩享乐，可是也着实不大轻松，下次她再想举宴，可要三思而行了。

软软呼呼的小女儿抱来，想必她一天睡得好，她一入怀就眼睛亮亮地看着丹姝。丹姝与她对视，心里有难言的甜蜜滋味。秾秾是女儿，日后想必也不会被言官们苛责。只是李炜之事，始终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她应该早早给徽柔和秾秾备下女官嬷嬷，免得赵祯到时候又犯轴。

这时缳儿也回来了，脸上压着一丝笑意，“娘娘猜怎么着，那绛河县君，不知怎么的，魂不守舍的，险些冲着奴婢行了礼。好在她是后走的，殿内无人注意，否则她这脸面，怕又是要叫旁人践踏一番。”

丹姝不觉得好笑，“许是她吃醉了。”她又细瞧了缳儿的神色，只见她看似端庄，嘴角却有压不住的笑意，“你这妮子，我以为你这性子能沉淀一二，如今看来还是没什么长进。她怎么样不重要，你的言行是不是该谨慎些。”

络儿自觉地去盯着宫人干活去了。

缳儿这才认错：“缳儿知错，不该妄议妃嫔，失了规矩。”

“再有下次，你就择一户人家出宫嫁了去吧。”丹姝无意苛责，“不过，你往来六宫时，多留意宫中的女官，我有意，给两给公主备下两个端庄妥帖的嬷嬷，日后能好好辅佐公主们。忠心是重中之重，能有一技之长最好。”

“奴定尽心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