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第二日的寅时,他缓缓睁开了眼,此刻的天还未完全放亮,山谷里亮着夜明珠堪堪亮了些。
他极少入睡,修成仙身后的他便只是入定而已,反倒是她复生以来倒是入眠的次数多了,但也仅仅是多了,却也还是浅眠。
侧头看着睡在自己身侧的女人,此刻的她还在睡梦中,呼吸竟微微有些沉重。
他皱了皱眉,这才忽然觉得这些日子她倒是频频犯困,有时候练剑才一小会竟也会撒娇说累了。
这并不是她的性子。
突然想到了某种可能,为了证实这种猜测,忙凝了内力往她心脉处探去。
这一探之下竟发现真是妊娠之兆,想来是这几次中怀上的吧。
他起初有些不安,活了千年,从未想过自己终有一天也会有子嗣。
数千年前绝情殿上,他坚信自己不会动情,然而数千年后依旧还是在绝情殿上,他却爱上了自己最不能爱的人。
可笑那时他竟自负可以看透情爱,而如今,这绝情殿、这云山、这百里桃林乃至四海八荒,他再也逃不过了。
他是认清本心,上天垂怜才得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这永生永世的岁月里却突然多出了这即将到来的小小生命,他还没做好…如何去当一个父君的准备。
但慢慢的,他又是开心、欣喜的。
这是他们爱的见证,是他的小骨、他的女人、他永生唯一的挚爱,给了他这小生命,给了他这个家。
以后这无尽的岁月,便是褪了这神魂,散了这神力也定会护他们周全。
如此想来,按耐不住内心的狂喜,在给她渡了真气后又柔情地抚着她的脸庞。
怎么会这样呢?他一直知道她很美,可白子画自信他不是以貌取人的人。
是了,那紫薰浅夏更是仙界第一美人,追随他千年,他却从未动心。
而多少年前初见这个女人时,她是自天而降的一个假小子,而后绝情殿上的朝夕相处她更是用仙术禁锢了自己成长,直到后面成妖神前她都是十五六岁的模样。
是了,能让他如此爱上的,从来不是这张冠绝六界的脸,而是这与自己像极了的性子。
多少年后花千骨绝对不会想到,今日,她家夫君大人心里想得却是这腹中的孩子是个女宝宝该多好,能像她,但性子还是莫要像她了…噢不,也要像她那种坚强和活泼的,他定会为她们母女谋永世安宁。
许久,大约是卯时了,天已完全亮了,想必她也快醒了。
这才翻身下了床,去给她做早膳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花小骨完全是被她家夫君大人从被窝里揪出来的,整个人还是昏昏欲睡地靠在他怀里。
白子画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只得施了个诀给她洗漱,又端着吃食喂她。可那丫头根本连张嘴、咀嚼、吞咽都不会。
花千骨“嗯…师父…小骨想睡…”
小丫头推了推他的手,要不是他及时用法术吻住玉碗只怕里面的东西早已撒了。
白子画“你是不用吃,可腹中的孩子要跟着你遭殃了?”
她还未修得仙身,怎能不吃东西?只能搬出孩子还说了。
可惜某小花或某小白根本不知道,他们还未出生就被自家父君利用了。
花千骨“什么!”
上一秒还在瞌睡的小花花听了这句话大梦初醒,忙拉着她家师父的衣襟迫切的问道:
花千骨“师父!你在说什么?!孩子?!我…我…”
她激动的几乎不能言语。
白子画嗤笑一声,尽管将为人母,她骨子里的性子还是改不了的。
是啊,自己爱上的无非就是这样真实的她?
白子画“你慢些,我探你那脉息来看,想来也是刚怀上,胎儿还不稳,你这些日子还是多多注意身体。不过好在我们今日便要回长留了,倒也少了这些跌跌撞撞,也多了幽若舞青萝她们照看,倒是你自己莫要贪玩伤了自己。”
花千骨早已沉醉在他那句刚怀上,后面的话早已听不见了。
小手附上自己还未隆起的小腹,心里百感交集。
这里,真的怀了一个人吗?
长留上仙的骨血?
这个前世自己千回百转、呕心沥血都想要靠近的男人?
花千骨“那师父会喜欢他吗?”
她嘴角的笑意无法遏制,可却感觉不太真实。
白子画“傻瓜,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前世,他说这世上没有一物是他喜欢的,顺其自然罢了。
今生,他说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是了,他们会幸福的,直到生生世世、永生永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