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孤月无眠,众星零落,殿中人断肠,寝中人无觉无情——题记。
手,一遍遍抹娑着男人那巧夺天工的脸,每一寸肌肤,每一块骨骼,甚至连那轮廓都像是上帝刻意雕琢过的。
前世妖神宫中,他凡人之身,熬不住那蜷蜷困意,每每他熟睡之际,她总会趁机摩挲他的脸庞,端详那片刻的绝美。
可无论何时,哪怕是失了仙身的他,还有那一身傲骨撑着。而此刻的他,如一只死兽一般任人宰割。指腹每到处,都是透入骨髓的寒凉,前世今生唯有神农鼎剧毒时才见过他这般无助。
指尖在往下一点,便是那比常人较白的唇。因为此刻的重创,那薄唇几近透明。
她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扯出一抹苍白的笑意,竟伏头吻在其上,如蜻蜓点水,如飞蛾扑火。
她很乖,从事发到现在貌似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她在想,那个天之骄子,要的从来都不是那同情的泪水——可是,白子画啊,你到底要的是什么…
顺势把头靠在他的胸前,侧耳听着里面那微弱的心跳。凡间老人说,女子若靠在男子胸前,听着男子的心跳,默念我爱你,男子便是其如意郎君,从此执子之手,举案齐眉。
我爱你,从瑶池初见;
我爱你,从拜师大典;
我爱你,从前世今生!
我爱你,你听到了吗?
可是白子画,你到底爱我吗?
“一条伤疤算得了什么?爱你又如何?我不爱你又如何?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的!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的!”耳畔,是谁决然悲戚的话语?一声声一字字,那颗遍体鳞伤的心脏像是随着那道狰狞可怖的伤疤一起剐掉。
“白子画,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承认你爱我吗?”
“噗——”没有回应,所有的情愫随着那口枯血一起吐出,一切都将一并陨落。
是啊,如何会爱?削肉剔骨、轩辕剑入体,他如何会爱?
她有些艰难地闭了闭眼,睫毛处却有层层的水雾。
一股浊气涌上心,她猛然睁眼,微微张口,哇地一声便吐出一口黑血。
那血刚好洒在他洁白的衣袍上——血为情,衣无解,心难抵。
她笑着摇头,一遍遍抚着那道血迹,笑着笑着,视线却愈发朦胧,那隐忍许久的泪水终于泛滥成灾。
抚着他的心口,那里,在微弱的跳动着。
她任由眼泪泛滥成灾,那苍白干涸的唇瓣却一张一阖,不知在念着什么。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一曲终了,竟是整首《钗头凤·世情薄》
那一晚,她望了他许久,就着月色,她看的不太清晰,可男人那张冷峻的脸,终是让她不寒而栗,却足以千回百转。
花千骨“白子画,爱你这件事,我,该何去何从?”
孤月无眠,黑寂当中,那声低叹格外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