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一代妖神

梦境（龙套）“小不点…以后有危险，就吹响这个骨哨，这样不管我在哪，都能及时来救你。”

梦境（龙套）“小不点…对不起了，从今往后，姐姐再也不能听见你的骨哨声便赶来救你了…”

#梦境（龙套）“好想看看骨头长大后是什么样子…可惜…我再也等不到了…”

#梦境（龙套）“骨头，等我…一定要等我，我一定会再回来的，相信我，别怕…”

耳畔，是谁人艰难诉求的声音？手中，捧着谁人温热的鲜血？手心，还感受着谁人渐渐冰凉的体温？

花千骨“不要——”

她终于惊醒，坐在床上，胸口剧烈的起伏着，额上还布满冷汗。

　　她这一觉睡了很久，直到今天第七天方才醒来。

　　白子画已然不在云宫内，他怕是回长留了吧？

　　回去倒也还好，他们，本不该相见的。相见，徒留怨恨和绝望罢了。

　　屋外下着雪，雪花落在掌心上，很快就化了，她眉眼中的绝望和痛意也随着退化。

　　她在这里过了春，转眼又到了冬，大雪的到来让她感受不到半分凉意。

　　是心死了，还是心静了，不再因他人的生死所震撼，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云端之上，男人亲眼目睹着这一切。

　　十六年了，他在这里陪了她十六年了。这十六年里，他没有再理会长留七杀纷争，没有参与仙界正道，更没有在乎人间之凋敝，只是默然在她身后看着她。只有前七天才真正出现在她面前，可是…她好像真的不在乎了。

　　这十六年来，他亲眼看着，看着她眼中所有的痴所有的情是如何转变成绝望，又如何到了现在的释然的。

　　他好像感受到了深深的无望，他怕，怕一切都脱离了自己的掌控，怕在这不知的岁月里再无法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下。

　　侧目看了看自己脚步跪着的女孩，她褪去了软软的虫身，此刻身着绿色留仙裙的她倒是出落的清纯，眉眼间竟真的有几分她曾经的模样。

糖宝“尊上！求求你了，把骨头娘亲放出来吧！这所有的罪责，糖宝愿意替娘亲担下！”

她真的很努力了，曾经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小虫子为了救母真的很努力了。

白子画“她不会忍心看着你这样的，我更不会同意放她出来，回去吧。”

他转身离开，眉眼中的冰冷让糖宝的心猛然一震。

　　娘亲！您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爱上的人…

她突然身子一缩，重新幻化为小小的虫子，像逆弦的剑一般朝花千骨的结界俯冲了过来。

　　白子画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内力闪过，仓促回头，想要阻止已来不及。

　　一片血红覆盖在了结界上，花千骨已然愣住，久久忘了呼吸。

　　只见糖宝的身子在海水中慢慢又幻化成人形，裙角衣带飞扬着向她无力地坠了过来。

　　发生了太多太多，花千骨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了。她身上散发出紫色的散光，在糖宝双手触及结界的那一刻，这金光闪闪的结界终于应声而碎。

　　花千骨牢牢的将那个小小的身子接入了怀中，霓漫天心中压抑多年的恨意澎湃而出，一出手就是威力巨大的狠狠一击，她刚刚化成人形，又如何撑的过？这下场便是魂飞魄散了。

糖宝“骨头娘亲…我…我终于见到你了…”

女孩嘴里含了一口血，双唇的一张一合导致鲜血流了出来，还有几滴滴到了花千骨的手背上。

　　花千骨心痛到已无法开口说话，只得堪堪点头。

糖宝“娘亲…我…我是糖宝啊…”

见她皱眉，糖宝以为她不认识自己。

　　可她又如何不认识？这是含着她精血养成的孩子，身体里早已融了她的骨血，娘亲又怎么会不认识自己的孩子呢？

花千骨“我…知道…”

她眼眶泛红，艰难的扯出一抹苍白的笑：

花千骨“糖宝很努力了，好漂亮…娘亲喜欢…”

糖宝“这些年…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为什么骗我…爹爹…死了…你又被囚禁起来…糖宝真的好想你们…”

女孩艰难的说着，吐出的血液染红了花千骨的手，令花千骨无法呼吸。

花千骨“对不起…不会了，再也不会了，我不会再留你一个人了…”

她擦着糖宝嘴角的血液，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

糖宝“娘亲…”

女孩拼尽全力的唤了出声，花千骨只见她的身体开始透明。

　　她伸手紧紧的抱着女孩的身体，固执的认为这样她就不会离开了。

花千骨“不要…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求你…不要…”

求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世上苟延残喘。

　　这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孩子了，是她唯一活下去的希望，她若逝去，她又该如何自处。

#白子画“小骨…”

所有人都在为这一幕心痛神伤，只有霓漫天还带着窃笑。

　　糖宝的身体在慢慢退化，却始终保持着微笑。

　　最后，她的身体完全消散，化作一道绿光渗入了土壤里。

花千骨“糖宝——”

她眼眶通红，跪在地上，手不停的去搜捕着她的踪迹。

落十一“糖宝…”

一旁的落十一亦禁不住这样的打击，狼狈的跪下身去。

白子画“小骨…”

白子画想要上前将她揽入怀中，想要告诉她，不要伤心，你还有师父…

　　可脚上像是被注满了铅，却无论如何也无法上前一步。

　　是他，间接造成糖宝的惨死，是他亲手将她推到了今天这样的地步。

　　糖宝死了，她心中唯一的牵挂没了。今天，怕是真的要陌路了吧…

#花千骨“不——”

一声响彻云霄的哀吼，却只见花千骨慢慢抬起头站起身来，不同于杀阡陌等人死时的悲伤欲绝，此时她的眼中只有一望无际的冰冷。

　　或许，只有绝望到极致，才能有这种眼神吧？

　　众人都不由打了个冷战，寒意透进了人的骨子里，仿佛要将人生吞活剥了。

白子画“小骨！不要！”

白子画心道不好，想要重新加强封印。

　　可惜这一次，他再无力阻拦。猛的一口鲜血喷出，他周身的气穴一次爆破，双膝一软，整个人就狼狈的瘫倒在地。

　　一道道天雷声传来，山河似乎都为其而泣。海水向天倒流，天色易紫！这一次的地动山摇比十六年前的更甚，是真的生灵涂炭，妖神出世了…

　　海水拂过她的脸，像是在温柔的替她拭去干涸的泪痕。

　　花千骨仰天长啸，深邃的眼眸变成了紫色，左脸的绝情水伤疤在那一刻全部恢复，头发在不断的生长。

　　所有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这就是长大后的她吗？不同于紫熏浅夏的美，是一种足矣倾国倾城的妩媚。

　　除了惊叹，众人更多的还是恐惧。他们不知道妖化后的花千骨会不会失控将他们杀了…

　　但见她只擒了霓漫天，却一步步走向了落十一。

落十一“糖宝…糖宝…”

走近，花千骨方才听清他嘴里一直唤着的。他的整个人都狼狈至极，哪还有昔日下一任长留掌门的最佳人选的气质？

花千骨“落十一，糖宝喜欢热闹，她一个人在那会很寂寞的…你竟真的爱她，我送你去陪她可好？”

落十一“糖宝…糖宝…”

男人没有回答，只失神的唤着那人，下一秒，他竟倒地身亡。

　　所有人都没有看见花千骨是如何出手的！

白子画“小骨…”

倒在血泊里的那人心痛的伸手，想要抓住她的裙角，却无论如何也抓不住。

　　原来，有朝一日，她与他而言，会是这样高不可及的存在…

　　他错了，他亲手将他护在羽翼下的女孩逼成了妖神…　

　　一股寒意错身而过，白子画拼命的站起身想要将女孩护在身下，可身体的疼痛让他连呼吸都成了奢望。

　　下一秒，花千骨只觉腹中一痛。

白子画“不要…不要伤害她…”

他心疼的向她那边伸出了手，心底的疼痛比身体的疼痛更甚。

　　不要，不要再伤害她了…这不公的天命他一人承担就好了…

轻水“是你…是你逼死了十一师兄…是你逼死了十一师兄！”

花千骨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揪着她衣领的轻水。

轻水“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为什么要杀了十一师兄…你应该杀的人是我才对…”

轻水的眉眼一寒，十六年过去了，花千骨在她脸上看不出任何变化，她还是出落的落落大方…

　　轻水手一松，匕首上的血溅到了她的手上，她吃痛般的丢弃了手中的废铁。

轻水“是我给霓漫天通风报信…”

她一语，让花千骨只觉胸口剧烈的疼痛起来。

花千骨“为…为什么…”

昔日的好友，成了杀死她孩子的罪魁祸首，没有比这更可悲的事情了。

轻水“我不想让你出来！我就是想让你在这里一生一世！”

轻水“我等了轩辕朗三年了…好不容易等到他放弃你的那天，明明还有几天…明明还有几天…我们就能成亲了…”

轻水“可是…当听见花千骨三个字的时候，他就好像满血复活…”

轻水“到今天我才知道…他在我身边…从来都是一具躯体…”

说到这，她的声音极其卑微，整个人就像是被踩到了尘埃里。

轩辕朗“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我不是已经答应娶你了吗…”

一旁的轩辕朗绝望的质问。

轻水“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

她失控般的回过头，看着面前的男人，她那温情的眼眸竟变得凌厉起来。

轻水“你答应娶我？是因为你真的爱我？还是有愧于我？”

轩辕朗“我…”

面对女孩的质问，轩辕朗所有的话语都显得苍白起来。

　　不必再追问了，答案她很清楚，

轻水“我等了你那么多年，竟换来了你的怜悯罢了…”

轻水“哈哈哈——”

倏地，她仰天长啸，整个人摇摇晃晃。轩辕朗伸手想要抱住她，她却宛如惊弓之鸟般的逃了…

　　耳畔，还是她绝望的笑声。

　　花千骨绝望的闭上了眼，如今她重获自由，却是天大地大，再无可以容身之地…

白子画“小骨…”

看着女孩踉踉跄跄的身体，他真的好想将她揽入怀中，柔声安慰。

　　听到这个声音，女孩猛然睁开眼，转过头看着他的眼眸里全是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