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身体不好,平日里醒着的时间也是极少的,刚吃过了野菜,就又昏昏睡过去了。
看着此刻乖巧的人儿,白子画只觉胸口一阵发堵。
妖神之力还在她体内,迄今为止他还没有找到净化之法。
她的神身是承载也是制约妖神之力最好的容器,可是,没有一个人在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后还能任人宰割。他怕,他怕有朝一日她的神之身也会控制不了妖神之力,更怕妖神肆虐,整个六界再无她的容身之所。
到那时,自己已然被封印反噬,沦为凡人,到那时,又有谁能遏制?
四肢百骸传来了锥心刻骨的疼痛,那是魂魄不稳。
他强强用内力压下,此刻唇角却已经浮起一抹释然的笑意。
白子画“罢了,千错万错都出自我手,我又怎能让你一人面对?你别怕,到那时,我与你一起死。”
白子画“别怕…相信我…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可是白子画绝不会想到,不久的将来,那场大战,是怎样一个极端的画面,而那时,这段被埋在生死中的爱又是怎样的溃不成军。
扶着胸口,他走出了山谷。
大雪没有一点要停下来的意味,反而越下越大,地上的积雪好像在刻意的隐藏着怎样的罪孽和血腥。
他的目光停留在中部的方向,深邃的瞳孔里是异样的神色。
白子画“哼唧,你在这看着她。”
哼唧兽“嗷呜——”
身后的神兽长啸一声,似是在回应
嘱咐了神兽,他携了横霜走向了风雪之中。
风雪里,那不染纤尘的白衣几欲与那白雪融为一体。他,是这世上最遥不可及的存在。
斗阑干“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死了那么多人?”
一个黑衣人看着地上的尸首,痛心的道。
万能龙套“圣主…有…有一个白衣人闯了进来…我们执意阻拦,这才死了几个人…”
两名手下忙忙跪地,慌张的道。
斗阑干“白衣人?莫非…不…”
黑衣人连连摇头,想把脑海里那个不可能的想法驱赶。
不可能是那个人的,他还在六界之中做他风光霁月的长留上仙,他怎么可能会来蛮荒这种地方?
#白子画“是吗?可惜,让战神失望了,就是本尊。”
下一秒,男人已经走了进来。
黑衣人抬头看去,男人身上仿佛携了这世上最刺眼的光芒,虽无半分法力在身,他周身依旧散发着凌然的戾气,一如千年前那般。
斗阑干“真的是你。”
#白子画“怎么,是我,你很惊讶?”
男人平静的脸上终于多了一抹笑意,那双深邃的瞳孔里,有的是王者的风范。
感受到一记寒光的袭来,他微微侧身,单手捏住了袭来的冰棱。
#白子画“千年了,胜负,战神还未清楚吗?”
千年前,他刚刚登上上仙之位,却已经替玉帝擒住天地战神斗阑干,这才赢得六界第一的盛名。
那么多年,六界都以为天地战神已经惨死横霜剑下,可谁都不知道,当年长留尊上动了恻隐之心,将犯下大错的斗阑干流放到蛮荒来。
斗阑干“千年前那场大战我不服!若不是因为她,我不会输!既然你来了,那就再打一次吧!”
手中的冰凌随着他的地作而不停的攻向男人,每一招都是他处心积虑了上千年,为得就是有朝一日可以找他再一决胜负。
可…男人的修为好像比千年前更加高深,别说伤他,那冰棱连近他身都不可能。
男人皱眉,还欲出招,可下一秒横霜剑却已经架在脖子上。
斗阑干一愣,瞳孔蓦然放大,
斗阑干“怎么可能,这千年来,我一直都在攻研你的缺点,可为什么…”
#白子画“缺点?屹立于九天之上,守护六界千年,岂能有缺点?”
男人看着他,目光里全是凌然。
斗阑干“可你为什么会在这?而你来找我的目的是什么?”
#白子画“我为什么在这,你不用知道,至于我来的目的,告诉我,竹染在哪?”
斗阑干“竹染?你大师兄摩严的徒弟?”
斗阑干一愣,却嗤笑一声,
斗阑干“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告诉你?”
看着男人的神情,白子画并没有过多的询问,收回剑欲转身离去。
斗阑干“看到北面那片竹林吗?那是这蛮荒里唯一的绿植,而在这片竹林尽头,有一座竹屋,竹染就在那?”
#白子画“多谢。”
男人没有回头,转身离开。
斗阑干“找到他,你们师侄二人就回去吧。堂堂长留上仙,你不属于这里。”
闻言,男人的脚步微微怔了怔,终于转过身来看着面前的人。
#白子画“随我回去吧,她,一直在等你。”
闻言,斗阑干的眉宇猛然一皱,一双木然的瞳孔里终于出现了几抹惧意,他,没有言语。
王者间的交谈,不需要那么清楚,答案,白子画已然知晓,勾了勾唇:
#白子画“明天,西北部山谷,穷极之门打开,重回六界。”
*
徒步走到北面的竹林已经用了大半个时辰,他本就旧疾在身,此刻有些劳累,微微喘着粗气。
穿过竹林,一间竹屋就出现在门前,一个身穿麻衣的男人走了出来。二人相视,却是一惊。
竹染“师叔…”
进了竹屋,男人为他倒了一杯清水,在对面坐了下来,自顾自的抿了一口水。
竹染“师叔怎么会来蛮荒?”
#白子画“为了一个人。”
白子画没有隐瞒,冷冷开口道。
竹染“噢?是什么人能让师叔抛弃六界和长留来到这?男的女的?”
#白子画“女的,我的徒弟。”
闻言,男人手一愣,终于抬头看他,却很快恢复平静。放下了手中用泥土捏成的茶具,嗤笑一声,道:
竹染“原来师叔终于收徒了?被逐到蛮荒来,怕是犯下大错了?噢…一年前墟洞打开,蛮荒也是受到影响,莫不是就是因为师叔的徒弟吧?”
#白子画“你猜的没错,孽徒犯下大错,被逐蛮荒。”
看他已猜出,白子画并没有感到诧异,墟洞打开,这件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竹染“呵…一样的罪过啊…可没想到,那次居然是神器集得最齐的时候…”
竹染“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这不是师叔一直坚守的原则吗?犯下大错,没有处死,而是流放,师叔还是护短了吧?”
白子画勾唇一笑,
#白子画“你当年偷盗神器,犯下大错,理应处死,可师叔还不是一样护短包庇把你逐到蛮荒来了吗?”
提及那个男人,竹染一双平静的眼里出现了一分戾气:
竹染“别再跟我提他——”
他永远忘不了,忘不了这辈子自己最爱的两个女人惨死在他手里——
#白子画“那么多年了,执念还是没能放下吗?”
白子画皱眉,冷冷开口道。
竹染“放下?那杀母之仇,那逼着自己看着自己最爱的人死在自己面前的痛苦呢?这些痛苦,这些仇恨师叔可能放下!?”
竹染“噢…不,师叔断情绝意根本不会知道这些痛苦。”
忽而,男人讽刺道。
可是谁也不知道,包括此刻那个云淡风轻的男人,不及的将来,他也会受到这种苦痛,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竹染“师叔若没事,请回吧。”
竹染起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男人却冷笑道:
#白子画“真的不想知道我来是为了什么吗?”
闻言,竹染皱眉,还未开口,就听男人径自道。
#白子画“明天,西北部山谷,穷极之门打开,重回六界。”
言罢,站起身,走出了竹屋。
留下竹染愣在原地,看着男人越行越远的身影,他不明白男人的此番话的意图,更不明白他那个所谓的徒弟又是何人,能让他这个师叔做到这一步。
看来自己离开这些年,六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竹染“真是,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