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蛰伏9

已经一只脚迈出议事厅的萨兰迪停下脚步，侧过脸:“什么事?”

“刚才，你希望听到什么?”

“您什么意思?”

“你心里清楚。”史莱德看着他:“你问我要怎么做的时候，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老师，那朵花本就是他们的东西。”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

“萨，我和你说过多少遍了，是谁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否为你所用。”史莱德望着他，青年的个头已经高挑颀长，他只有微微仰头才能和萨兰迪对视，但却丝毫不影响他在气场上压制这位 资历尚浅的年轻继承人: “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正义这种东西，是建弱肉强食之下的，你明白吗?”

“老师是不打算把花还给他们了?”

史莱德意味不明的看着他，随后偏过了脸:“这是信仰问题，绝不让步。”

“信仰比真相重要吗?”萨兰迪皱眉:“而事实就是，那朵花是我们抢来的。”

“越是难得，才越是珍贵，如果没有牺牲和斗争，哪里来的繁华?”史莱德说着，毫不避讳的和萨兰迪对视:“只是各自为营而已。”

“建立在仇恨上的繁华?”

史莱德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即使如此，可见其来之不易，你还愿意去打破吗?”

“可那有什么好。”

“萨兰迪，你说呢?”史莱德拍了拍他的肩:“这里是你的家。总有一天，你也会像我一样守护这里。”

“我当然会守护这里，但我和你不一样。”萨兰迪挣开他:“我有我的思考。”

“你的思考能足够带领整个教廷了吗?”史莱德冷笑- 声:“你甚至连软肋都没有掩藏好。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贝蒂.阿特杰拉小姐贵为我教廷圣女，耶索汀的妹妹，如今也到了年纪，从今天开始，我会把她当作你的未婚妻来培养。”

“我不会娶她的。”萨兰迪也冷了脸:“这件事绝无可能。”

“我只是在通知你，不是在征询你，萨，你又是以什么立场和我说这句话的?”

“那您又是以什么立场上说不愿把花还给他们的?”萨兰迪毫不避讳的看着他，平静道:“老师，还要错下去吗?”

“是我在问你，萨兰迪，你搞清楚。”史莱德已经带有警告口吻:“还轮不到你来反问我。我的决定，也轮不到你来插手 。”

“如您所见，我不会娶贝蒂小姐，和您不会交出鸢尾花一样，同样没有余地。”

“那你要娶谁?”史莱德忽然冷不丁的问。眼神比声音更冷。

终于有个问题，萨兰迪选择了沉默，侧过了脸。

“不关你的事。”回答之际，他甚至因为情绪用事忘了称呼史莱德为“您”。

“怎么?就这点勇气，连把那个人名字说出口都做不到?”史莱德嗤笑一声:“你要我怎么信服你所谓的思考?”

“我根本就……”萨兰迪气的说不出话，一甩袖子:“算了，我说不过你，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史莱德看着他负气而去的背影，没有任何阻拦，等人消失在视线之内，只是淡淡的吩咐仆从:“来人。”

“教皇大人有何吩咐?”

“通知我的助手布伦厄先生，晚点让他来镜宫找我。”

艾瓦尼斯收到传话的时候，本来拿着高脚杯稳当的手肉眼可见的颤了一下，差点被酒水噎到:“镜镜镜宫？”

“是的，先生，教皇大人亲口吩咐。”

“以往不都是在图书馆?怎么今天我还得……不是，我还能有幸去他宫殿了?”

“其实您一直都有进出镜宫的权限，”仆从偷眼望他:“只是您四年以来去镜宫的次数屈指可数。”

“哦……呵呵，是吗?”艾瓦尼斯干笑两声，打发他:“行，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仆从刚一掩门离开，艾瓦尼斯当即一脚踹在门上。

“哎呦呦，看看咱们二殿下爬个高楼这么害怕啊。”凭空响起一 个声音，阴阳怪气，欠扁至极。

“卡，尔，洛，斯！”艾瓦尼斯咬牙切齿:“你想死是不是?”

“没什么，庆祝你离史莱德.安托诺斯的信任又近了一步。”卡尔洛斯的声音听不出一点喝彩的味道。

艾瓦尼斯冷笑声: “怎么?您纡尊降贵的还要来和我这普通人厮混啊?我看你是闲的发慌，教廷祭典的热闹都要拉上圣殿凑一凑?”

“没你闲，节骨眼上了教廷继承人还能陪你过生日，艾瓦尼斯，你还真是好大的面子。”

“不关你的事，”艾瓦尼斯没好气:“你们来这个祭典倒好，偏偏是我来收这烂摊子。”

“这次要过来还真不是我的意思。”卡尔洛斯说:“是母皇不放心你，要亲自过来看看。”

“还有呢?”

“还有，你之前说的塞洛斐铜镜，她好像也很感兴趣。”卡尔洛斯回忆:“好像昨天刚和我提过?反正惦记了好长时间了。”

艾瓦尼斯一脸“我就知道”的样子。

“你别这种反应，其实主要还是因为不放心你。”卡尔洛斯没什么说服力的安慰他:“你也知道，她身为统治者一天天也是蛮忙的。”

“算了，我也没抱什么期待。”艾瓦尼斯看了看天色:“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去找那个老家伙，那就祭典上再见吧。”

“嗯，万事小心。”想了想，卡尔洛斯又添了一句:“还有，跟那个继承人保持点距离，线人都汇报了，你们两个大男人天天黏在一起像什么样子?”

“不是你让我搞好关系吗? ”

“是搞好关系，”卡尔洛斯在艾瓦尼斯看不到的地方无声的翻了个白眼:“不是让你搞。”

搞?搞什么?艾瓦尼斯刚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却猛然琢磨过味儿来了，耳根子腾起一阵热意，微笑道:“诚挚建议你和你的线人也去看看医生，有病得治，真的。”

这番对话成功的冲淡了一点艾瓦尼斯对高度的恐惧。至少他站在镜宫面前时还在一心一意地思索 “搞好关系”的含义。

“进来。”刚刚抬手还未敲门，门已经自动打开，史莱德的声音从宫殿深处传来。

“教皇大人深夜召见，”艾瓦尼斯面无表情，脾气都摆在脸上:“有何高招啊?”

“圣女今年几岁了?”

“您是说贝蒂小姐?”艾瓦尼斯望着天略略算了一算: “她今年十九。”

“贝蒂阿特杰拉年纪也到了，”史莱德用羽毛笔笔尖沾了沾墨水，依旧没有抬头:“将她婚配给萨兰迪，会很合适。”

“您认真的?”

艾瓦尼斯挑了挑眉。诚然，他也觉得这场婚姻称得上是完美，指婚这种事情，他虽然没有经历过，不过好歹也是布伦厄托维长大的贵族子弟，这种情况并不鲜见，但是偏偏发生在萨兰迪身上，让他有种说不出怪异感。

不过那种怪异感并不强烈，所以当他思考后，最终还是说:“我觉得蛮好的。”

“祭典上，我打算把这件事告知于众。”史莱德抬眼看他:“你来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