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眼前人是心上人

五月的时候会宾楼要开张，已经老老实实在宫里待了大半年的小燕子开始憋不住想要出门，左思右想决定以永琪为突破口。

所以永琪刚出上书房的大门，就瞧见不远处树下站着的小燕子。一身正红色宫装，湖蓝色的步瑶斜插在旗头上，看见他出来，激动的不停的挥手。尔康伴着永琪一起出来，一拱手道：“五福晋吉祥”。说罢又拍拍永琪的肩膀，“兄弟，我是真羡慕你呀”

“羡慕什么，跟谁拦着你去漱芳斋似的”小燕子不置可否，却见尔康脸色一变，讪讪道：你们夫妻你侬我侬去吧，臣先告辞了。

永琪努力拉住小燕子想挥上去的手，顺势牵过，奇怪到“你平日里不是最怕上书房了吗，怎么今日自己跑来了，不怕皇阿玛出来看到你，考你两句之乎者也？”

“这有何难，我最近和紫薇学了好些呢，‘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她一边说一边走，时而回头看他一眼，穗子在耳侧摆来摆去，一会又蹦蹦跳跳的沿着砖檐走，晃晃悠悠的大声喊着“永琪，快来扶住我”，一会又扑到他身边，挽着他的手臂。同着红色的一对璧人，双双走远了。

回到景阳宫永琪才发现，惊喜好像不只这么多。

从他最爱吃的烧填鸭，到最爱喝的鸽子羹，小小的方桌上被摆的满满当当。热气缭绕在堂间，他惊喜的说道：“哇，我果然是娶了个好福晋”

小燕子笑嘻嘻的把他摁在凳子上，又十分乖巧的给他盛汤，恭敬的递过来一双筷子“请五阿哥用膳”

永琪突然开始怀疑这饭究竟能不能下咽，筷子在这个上边转一下，又去那个上边晃一下，不知怎么下手。小顺子看见直笑“主子尽管放心，这是山青姑娘做的”

永琪这才下筷，加了块桂宝酥给小燕子“无事不登三宝殿，小燕子，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

“瞧你说的，我心疼我丈夫每日操劳都不行嘛”

“哦～真的没有别的事啊，我本来还想着你让我这么感动要报答你点什么呢”

说着就要把筷子伸向烧填鸭，小燕子嘿嘿一笑，“永琪～还是你最懂我，的确是有一个小小的请求，我明天-明天想出宫去”

她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渴望，永琪心下不忍“就这一件吗？那你怎么不早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老佛爷和皇额娘常教导我说，从前我是格格，性子不拘也便罢了，但是如今成了你的福晋，总不能给你丢人，给你添麻烦”

永琪听后心里一片感动，又觉得心疼“小燕子，我不想你嫁给我便拘束了自己。从今后，你想出宫便出宫，想耍鞭子就耍鞭子，之乎者也咱们不喜欢就不要学，琴棋书画咱们不感兴趣就不碰。女子嫁人本就是第二个人生，你童年凄苦我无法挽回，但你既嫁给了我，我必要让你做全天下最幸福的女子。”

小燕子越听越觉得感动，索性直接扑在他怀里，眼泪汪汪的看着他“永琪，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宫人们瞧见此都早已退了下去，永琪揽住她，在额头上轻吻“傻燕子，我是你的丈夫呀，天塌下来都会有我顶着，何况你也带给了我太多太多的欢乐与震撼。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不过，你要出宫最好是由我陪着，或者跟着紫薇尔康他们，实在不行，也要让水碧跟着。那丫头自小随着我练武，总比你这个三脚猫功夫好得多”

“我见过我见过，水碧的功夫啊，就像那个‘神仙画画’”

“是‘出神入化’，亏我还觉得你进步了不少，阿弥陀佛，我的小燕子还是那个背不来成语的还珠格格”

第二天会宾楼开业，众人齐聚会宾楼，马车从前门外就有点走不动路，会宾楼前门庭若市，柳青柳红一身红衣站在门口，远远的望见他们来了，赶忙上前去迎接。一番客套后，永琪和柳青一起剪开了红绸。与此同时，尔康点燃鞭炮，哔哩啪啦的响声伴着祝福恭喜声，等候的宾客一拥而进，他们为了躲清静，直接上了二楼。

柳青柳红忙了一天也没顾上，饥肠辘辘的几个人怕影响生意，经紫薇提议直接自己动手。小燕子率先举双手赞成，永琪拼命拉着她“人家会宾楼第一天开业，你不要给他们添乱啦”

“永琪，你小瞧我不是，想我当年也是把大杂院老老少少的饮食起居照顾的井井有条，洗衣服做饭哪个能难倒我小燕子女侠”

“你还要洗衣服做饭吗？天呐，我说为什么你到了冬天便喊着手疼。那便更不要做了，这样的苦我们再也不用受了”

小燕子气的冲他翻了个白眼，紫薇拦住永琪道“我们五少奶奶是要为爱洗手作羹汤，受不了委屈的”

尔康也拦住他“永琪，你这成了婚怎么越发的宠媳妇了，咱们也别闲着，替她们打水烧柴”又小声说道“也让我提前享受下平凡小夫妻的日子”

几个人忙活到了戌时，途中经历了不少波折总算把一桌菜做好，个个脸上灰头土脸的，柳青和柳红招呼完客人一上来就看见几个人瘫倒在床上。

“诶呀，是我的不对，今日客人太多，疏忽了各位”

大家齐摆手，笑道还是这次机会让大家一起体验了一把炊烟的乐趣，几道家常菜一一上桌，柳青又搬出高粱酒，一一斟满。

“各位，我们兄妹结识大家实在是三生有幸，诸多感谢尽在酒中，从此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小燕子最为豪爽，端起酒就要干，结果喝的太急第一口就被呛到，永琪赶忙端水拍背给她顺气。尔康接过柳青的酒“什么赴汤蹈火的，永琪送这座酒楼，是希望大家都能安安稳稳生活”

“尔康说的是，如今一切尘埃落定，我娶了小燕子，紫薇待嫁尔康，这场惊心动魄已然过去了，好日子总归是在后边”

“诶呀，你们谢来谢去的，又是生又是死的多无聊，不如来尝尝我和紫薇的手艺”

“是呀，咱们五少奶奶刚刚费那么大劲做这么一桌子，凉了可就不好了”紫薇说完兴冲冲就要动筷子，被尔康拦住人，眼神中颇有几分不自信。

“尔康你不用怕，小燕子复杂的菜色是做不来，但是这些家常菜最是拿手，大杂院的孩子们最喜欢吃了”柳红说完，极有兴致的开始吃。

众人瞧见她没什么反应，也都跃跃欲试，味道竟是令人惊喜的鲜美，不是玉盘珍馐的浓，而是家常烟火气的淡。

“怎么样少爷，还合您的口味吧。当年我被卖去做丫鬟的时候才10岁，跟着厨房的奶奶学了好多呢。就是那个少爷口味太叼，一点不合心意就要打骂。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宫里的王爷整天山珍海味呢”

“小燕子，所以你背后的那里，不是胎记，是疤痕吗？”

“什么胎记、疤痕的？”众人奇怪到。

永琪刚想解释，突然想起那个胎记的位置实在是太过私密，靠下到接近尾骨的位置，若不是一日云雨之时是在白天，他也不会看的那么的真切。

“没有没有，就是身后有个小印记。”他打着哈哈过去，众人又聊起别的。

隔壁突然传来瑟瑟的箫声，众人停筷凝听。尔康一脸陶醉道：“婉转悠长，却又不哀婉，倒多了几分豪迈之气”

紫薇也点头，“我想，这位吹箫人该是一位大侠，江湖洒脱”

“什么啊，我说柳青你这会宾楼的隔音也太差了吧”

大家被小燕子弄的哭笑不得，她却说，“本来就是，箫声穿的如此的清透，这谁住在这岂不是说点什么都能听得清了？”

“不会的，箫声脆，所以穿的远。只要你说话的时候少手舞足蹈，旁人谁也听不见”永琪拉住想要去一探究竟的小燕子，“不过，我到的确也有点感兴趣”

柳青见状，端起一壶酒起身去敲了敲隔壁的房门“有扰先生了”

来人手中持箫，背后挎剑，剑眉星目，一派洒气。接过柳青的酒一饮而尽，“刚刚萧某一时兴起，叨扰各位了”

“没事没事，你姓萧，又背着一把剑，难不成叫‘萧剑’？”小燕子说着，就想上去拔他的剑。

萧剑一闪，拱手到“剑锋凌厉，恐伤了夫人”

小燕子却不理，侧身拔过永琪的剑就要开始比试，这几个月来跟着水碧学的几招几式正愁没处比试，此时兴致大增就对着萧剑开始挥。

萧剑赶忙求饶，一路躲一路求饶，想拿萧挡又不舍得，于是被小燕子从楼上追到楼下，才被赶过来的永琪给解救。

“小燕子，不要闹了”说完，又转身作揖“内子性子活泼，在下给先生道歉了”萧剑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挥手道“无妨，所谓不打不相识。在下萧剑，云南人氏。”

“在下艾琪，这是内子小燕子，妹妹紫薇，准妹夫尔康，以及我们的姐妹金锁”

说完，斟满一碗酒，一饮而尽。萧剑见他豪爽，也斟满回敬。

几人聊得分外投机，萧剑酒量惊人又嗜酒，山东高粱酒醉人，他与永琪尔康三人一会聊到祖国山川，一会聊到诗词歌赋，兴起时索性行起了酒令。以名为字，要成一首诗。

只见萧剑一手斟酒，略一斟酌道“一萧一剑走江湖，千古情愁酒一壶。两脚踏翻尘世路，以天为盖地为庐。”

小燕子虽不懂，却也最先叫了好，紫薇则笑道：萧大侠这首诗一出，谁还敢再多言呢？我可真是理解了李白‘眼前有景题不得，崔颢诗词在上头’的敬佩了”

几人又吃喝了一会，已到了亥时。小顺子跑上来催促了三次，众人才依依不舍的道别。

尔康护送紫薇和金锁先行回宫，永琪因是皇子，行动自由的多，与小燕子同乘一匹马，慢悠悠的往宫内走。因是十五，圆圆的一轮月亮挂在天上，昏黄的月光把草厂三条照的通亮。五月的北京晚上散了白日的燥热，马蹄哒哒的响在街头，配着两岸的潺潺水声，显得格外温馨。

“永琪你瞧，天上有个月亮，水里也有个月亮”她靠在他怀里，眉眼弯弯的扭头来，正触上他的目光。眸子里清灵灵的只剩下她的影子，心下慌乱的想要扭过头去。双臂却被他钳住，略一俯身便吻住了她。

带着点醉意，又带着点甜，舌尖灵巧的探入她的樱唇温柔的索取。周围的气息迅速升温，她本是坐着，身子不住的往下软，差不多快要平躺在马上。月亮被羞的藏在了云后，四周一下子暗了下来。

良久，在喘息声中他依依不舍的将吻留在了她的额头上，马儿轻踏着，还在低头吃河边的草。永琪抱着小燕子，在耳边轻言道“古人有句话，‘水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小燕子，这句话你懂吗？”

她灿然一笑，双手圈住了他的脖子，在他的嘴唇下轻碰一下，复又慌忙的转过身去，永琪一愣，用力抓住缰绳，“我想我们还是赶快回到宫里去。良辰美景，莫要辜负了”。

马儿狂奔起来，赶在宫禁前踏入了紫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