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两个人漫无目的地在庄园里闲逛，一路上异常沉默，沉默在他们之间是习以为常的，两人都不是什么善于言辞的人。

此时，庄园已经进入了深秋，地面随处可见金黄色的银杏叶子，脚踩在上面发出滋滋作响的声音。克洛伊每一步都踩在一片落叶上，感受着那份与地面接触的踏实感，她走得极其认真。

伊索则专注地看着她认真走路的样子，目光不自觉流露出些许温柔。

如果他们能够这样走过一生该有多好，这样宁静的日子还能有多久呢？

回到庄园大厅后，气氛异常地沉重。人人都板着脸，表情严肃，还有些人流露出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前面参加游戏的人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四个人，只活着出来两个，活着的那两个人一个脸色惨白，一个重伤昏迷不醒。

艾玛被人抬到大厅里的时候，灵动的双眸紧紧闭着，鲜血浸透了她破烂不堪的衣，一路开出朵朵凄美艳丽的红梅。艾米莉紧紧跟随在一旁，她握着艾玛的手，那张脸可以和渲染的白布相媲美，了无生气。

“丽莎，千万别出事啊！都怪我，没有保护好你。”艾米莉的泪珠子不要钱得掉下来，模糊了她的视线。

没有人注意到丽莎这个陌生的称呼，隐藏在人群里的律师弗雷迪•莱利眼镜反射出诡异的光，嘴角勾起一抹邪笑。他们之间的恩怨是时候解决了，无论是为了玛莎还是她的女儿，他都不会放过莉迪亚.琼斯的，如狼一样凶狠的目光落在艾米莉身上。

“艾玛，她。。。”克洛伊难以置信地看着了无生气的艾玛，平日里那个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的姑娘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菲欧娜默默向神明祈祷，保佑艾玛早日康复，心底的不安和恐惧却无限放大。

“艾玛从那场残酷的游戏中活下来，已经很幸运了。”菲欧娜轻轻地拍拍克洛伊的肩膀，让她放下心来，“艾米莉会救她的，她比谁都要在乎艾玛的生命。”

“但愿没事。”克洛伊无奈地叹道。

众人表现各异，有悲叹的，有冷漠旁观的，有幸灾乐祸的。病患埃米尔依偎在心理学家艾达的怀里，把她抱得紧紧的，艾达差点喘不过气来。

“埃米尔，我在。”她温柔地抚平了他那不安分翘立的发丝，埃米尔稍微放松了一些，抱得没那么紧了。

“伊莱先生，您可有看见了什么？”菲欧娜走到先知身边，而他的视线却望向远方。

“支离破碎的家庭，不堪忍受的折磨，分裂的人格。”他说出几个不知所谓的词语，菲欧娜不理解，懵然地望着伊莱。

“不能再说更多了。”伊莱摇了摇头，神色颇为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艾米莉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眼底是一片绝望的死寂，喃喃道：“她还是想起来了，终究还是想起来了。”

“原来您是有良心的啊，琼斯小姐。”律师朝着艾米莉走去，众人看热闹不嫌事大。

“你？”艾米莉看着眼前的律师，警惕地退后一步，满脸防备地看着他。

“您还记得当初手术半路被你抛弃的那个女人吗？”律师附在她耳边，两人挨得极近，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脸畔，带来微微的痒意。

两人的姿势暧昧得像一对亲昵的恋人，众人忍不住猜测两人的关系。

慈善家上前推开了律师，挥起拳头往律师脸上砸去。这一拳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律师没来得及躲避，眼镜被打碎，眼窝瞬间凹陷下去。反应过来的律师立即和慈善家扭打在一起，一会儿律师在上，一会儿慈善家在上，两人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狼狈极了。

律师终究是个上等人，体力比不上流迹社会的混混慈善家，很快落了下风。他无力反抗，任由慈善家的拳头落在他脸上。

那张本来斯文俊秀的脸庞此刻根本没有让人看下去的欲望，肿成了猪头，竟然没有一个人来阻止他们。庄园里的人心都是冷漠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够了，克利切先生，您打他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艾玛不希望看到您变成这个样子。”艾米莉拉住克利切的胳膊，朝他挤了挤眼，示意他停止。

“艾玛想要见您，走吧。”艾米莉拉走了克利切。

莱利躺在地上，没一个人上前扶起他。

莱利擦去嘴角的血迹，自嘲地笑了笑，那个女人没惩罚成倒连累自己。真是讽刺。

“平日里就一副高高在上瞧不起人的样子，早就看他不爽了。”对莱利的不满与声讨激烈展开，人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等会儿一起去看看艾玛吧。”菲欧娜忽视人群的嘈杂声，提议道。

克洛伊欣然赞同。

过去了很久，艾玛的意识仍处于朦朦胧胧的状态，清醒时最后一幕发生的场景不断在她眼前浮现。眼前的人全身缠着绷带，双目赤红。尽管他的面庞在她的记忆里渐渐模糊，她仍然一眼就认出了他。

“爸爸？”艾玛试探着叫了一声，心扑通扑通的乱跳，双颊因为过于激动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她紧紧揪着围裙两边的布，不知何时掌心已濡湿。期待悄悄攀上最高峰，艾玛直直望进他的眼睛。

什么，，，也没有，什么也看不见，艾玛的双臂无力地垂落下来，紧接着她的双肩激烈抖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大笑着，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他正在靠近她，艾玛愣住了，呆在原地一动不动以至于忽视了他高高举起的脆脆鲨。

艾玛硬生生地承受了他用力的一击，几丝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流出，忽地她吐出一大口鲜血。那一片土地被她的鲜血染红，看上去异常妖冶。

艾玛含住即将吐出口的鲜血，忍住五脏六腑的剧烈不适，迅速地向前跑去。她利用木板和窗台暂时拉开了距离，然而她受伤太重，体力在流失，她慢慢落了下风。他离得越来越近，而她也越来越绝望。

找了那么多年，不惜一切代价来到这阴暗的庄园，换来的是再见无言的局面。那张泛黄的老照片她至今还保留着，从前他们一家三口多么幸福啊，别人看向他们时的艳羡曾让她骄傲。

妈妈走的那天，对她说了声，“对不起。”她以为自己睡着了，其实她在装睡。妈妈和另一个男人走了，再也没回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