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这就尴尬了

中京市，国殊会本部。

　　这件事被人按下了。

　　当天档案室里重要的资料都被找到了，一份都没少，剩下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属于照例登记在册的那种。虽然现在这些档案还没有整理出来，沈淮伟的心已经放下了一半。

　　负责看守的田斌，到现在还没有找到。正是在他走之后，沈淮伟过来检查值守情况，发现了档案室被人搞得一塌糊涂。他是保卫科科长，有问题一定是他负责的，虽然档案没有丢失，但这个锅他是绝对不会背的。

　　在国殊会还在讨论对方此次行动的目的的时候，颜丽丽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报告了宋家现在的情况。国殊会看了股市之后，当即分成了三派。

　　一派决定立刻让江浦民生交通银行对宋家和马天宁的公司进行放贷，把股价抬回来，现在不能失去宋家。

　　一派认为不能放贷，应该舍弃宋家，这明显就是玄部那边设的套，宋家已经没有价值了，就是个空壳，现在放贷只会让玄部的人注意到江浦民生交通银行和马天宁的公司。

　　一派表示自己不参与，放不放贷都与它无关。只表示第一不能失去进入自贸区的机会，第二就是不能就这么着了玄部的道。

　　两方争执不下，最后颜丽丽隔空一个电话，投影到了中京国殊会的会议室，当着一群人的面，骂了出来。

　　“你们给我听清楚！这次宋家要是倒了，自贸区都他妈都别想进！平日里捞了这么多，现在想抽身离开？做你马的春秋大梦！有胆子动祁承，让陆璟不惜砸进去上亿也要做掉宋家，没胆子来承担结果？你们做出来的事，凭什么让我们江浦的人来承担！这钱你们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不然不光是宋家，我让你们连江浦民生交通银行都保不住！这银行干不干净你们心里有点数！”

　　“颜丽丽，你现在再跟说话！你搞清楚，江浦那边的负责人是沈瑜白，不是你！你哪里来那么大口气！”反对派的一位男人猛地拍了拍桌子，对着颜丽丽就是一顿输出。

　　“底气是么？沈方强，你要是还想你儿子今年回去过年，就特么把你这些做派收一收！你儿子那个废物，就算你给他用了玄二的药蛊，还不是跟个屎壳郎一样，除了堆屎，没别的能耐了。”颜丽丽毫不认输，话语可以说算是尖酸刻薄了。当初的她也是带着希望和憧憬来的，结果是什么？其中最大的拦路虎，就是这沈家的人。

　　“你威胁我？颜丽丽你找死！”

　　沈方强还想继续和颜丽丽对骂，忽然一颗子弹直接穿越虚空，既打碎了颜丽丽的投影，也擦着沈方强的侧脸过去，留下一道烧伤的血痕。

　　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重新投影的颜丽丽也收敛了不少。

　　“放贷吧。”

　　一道叹息声在会议室里响起，像是从千里外传来的一般，有些缥缈。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沈方强在内，都没有再提出反对。

　　颜丽丽回来了，刚才她破口大骂中京的人时候，会议室里一片寂静，齐齐盯着桌面不做声，心里却爽到了。国殊会这两年的情况，大伙儿都心知肚明。不光是总部和各个分部之间的矛盾愈发严重了，各个分部，乃至总部的内部矛盾也是日益尖锐，唯亲用之的现象越来越严重。

　　比如，江浦分部的部长，沈瑜白，一家三代，都担任着玄部的要职。特别是沈瑜白，离开中京市之后，就如同脱缰的野马，除了卖国没做之外，其余事情做了个遍，就这样，他每年还能从宋家拿走一百万来万的分红。

　　颜丽丽很清楚，现在的国殊会就像一棵被掏空的大树，岌岌可危。她想找人合作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她看中的是陆璟，两次三番去蒋家公司，也没能见到。在她想着法子的时候，祁承出事了。得知这个消息的瞬间，颜丽丽就知道，两边再无讲和的可能了。一个小小的江浦市，光她知道的，就分成了七个派系，要不是她以绝对的武力镇压了大部分，别说陆璟了，她连沈瑜白都斗不过。

　　果然，宋家出事了。

　　令她不安的并非这个，而是陆璟放出来的核辐射监测图。为什么？为什么港口里会有这个东西！！沈瑜白从来没和她说过！这玩意儿到底是运进来，她现在根本不知道！一旦在港口发生爆炸，已经不仅仅是重演十年前的事了，核辐射会导致周边全部成为禁区！包括已经开始动工的自贸区！

　　颜丽丽不满国殊会，不满玄部，即使伤了祁承，她都觉得是内部的事情！内部斗得再狠，但终究是一家的。可是这次偷运核废料，明显已经触碰到了颜丽丽的底线。她控制住了会议室所有人，让自己的心腹前往第四港口调查，从传回的消息看，核辐射是真的！可他们翻遍了辐射周围所有的仓库，都没找到核废料。她只能通知沈瑜白，把事情压住，不能让人去调查。

　　眼见宋家股价离跌停不远了，颜丽丽只得把中心放到股市里去。终于在下午的时候，把价格抬回来了，日常交易额只有两千多万的宋家，今天一天的流动金额已经超过十亿。

　　“财务造假？”颜丽丽看到这条热搜的时候，两眼一翻，肯定是黎柒，但是他查不到证据的，宋家账面做的完美，他只能混淆视听。

　　可是，散户就吃这一套啊！

　　江浦民生交通银行颜丽丽掌控不了，那是直属于总部的，可但她再次上报的时候，被以沈方强为首的那群人直接拒绝了，他们认为这些虚假新闻，撤下就好，普通民众根本影响不了他们的决策。

　　颜丽丽没忍住，又是一句中气十足的国骂，挂断了电话。现在网络技术的发达，除了国殊会那帮老不死的，其余都已经认识到了。她现在想什么，她现在只想冲回国殊会总部，给沈家那群人一人一颗金属果子！

　　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股价往下跌，嗯，还可以，还差五毛跌停。

　　呵！

　　关键是，宋家遭了殃，颜丽丽却找不到那个可以发泄的人。

　　那个伤了祁承，导致这次股市大战的源头，还没有被找到。

　　颜丽丽问过了自己手下的人，没有人承认，一个个的有没有说谎她察觉得到。那就还有沈瑜白的人或者中京市那边直接派人干的。中午的试探，总部的人没有出来否认的，妈的，还真的是他们。

　　那这个苦果，只能由他们江浦市这边自己吞下。或者说，只能由颜丽丽这派咽下去，跟他沈瑜白半点关系都没有。

　　江浦市，市局刑侦支队。

　　方长鸣在下午的时候，就听人说了，宋家股票跟个过山车一样，但那不属于他们的管辖范围，心里吐槽了一句：这些有钱人的事情，能不能别跟我说，我一个月工资才多少，人家动辄上亿的交易，我看都不想看。就算有问题，跟我们刑侦有什么关系。

　　直到看到了核辐射的新闻，方长鸣突然警觉，想要派人去调查，可是局长拉住了他，说是这件事国殊会会负责的，让他不要插手。

　　他妈的，方长鸣是越来越不满国殊会了，这群人的做事风格已经超出他能承受的范围了，要不是还有身为人民警察的理智和责任心，方长鸣早就挑料子不干了。

　　方长鸣看着那辆逃逸的车子，已经查明是套牌车了，司机全副武装，连双眼睛都看不见！这墨镜带的就离谱，几乎挡住了大半张脸。

　　应该是提前规划好的路线，车子最后开到了一个老旧小区，再也没见它开出来，方长鸣让人去找了，居然没找到！再加上这是有名的城中村，监控有是有，但常年不开，就是个摆设。

　　“方队，这里可是小店村，就是这辆车在里头报废了也不稀奇。你也不是不知道，七年前那次意外，小店村就拆不掉了，那里的居民视警察如洪水猛兽，上次辖区派出所接到报警，去救一个失足少女，差点赔了几个民警进去。说真的，那里就是犯罪者的温床！怎么就拆不掉呢！”方长鸣身边的副手看着断掉的线索，忿忿不平地说着。

　　方长鸣按着小助手的肩膀，其实他也知道，他的上一任，就是因为这件事被直接调走，去郊外的一个片区里当副所长去了，算是废掉了。

　　七年前，小店村还不是现在脏乱差的犯罪温床，是最先拆迁的一批优秀城中村，当时的赔偿金也不低了，村民们基本都是签了合同的。

　　就在拆迁的前几天，小店村村长的儿子儿媳妇回来了，帮家里搬着东西。一天晚上，儿媳在外头的水井里打水，几个喝醉的拆迁队的人也在附近，当场把人给欺辱了。儿媳想要报警，几个拆迁队的见势不好，手忙脚乱地抢人家手机，结果在争执中，失手将人推下了水井。当时水井里还有水桶和绳子，儿媳不至于淹死。拆迁队的人里，明显有个带头的，他一把将绳子割断了，把井盖都封了起来，带人逃离了现场。

　　第二天，村民们发现在了被淹死的儿媳。一开始大伙都以为她是失足掉落，儿子一口咬定是谋杀，因为他发现了自己的老婆衣服的扣子都被扯掉了，还有被撕裂的痕迹，井盖还盖着呢，失足的人会自己盖井盖吗！

　　儿子报警了，不知道为什么，警察怎么调查都说是意外死亡。因为这件事耽误了拆迁，三天后，被强制要求结案，开始拆迁。

　　儿子不服，找到市局，当时就是方长鸣的上一任在公安局门口发现了儿子，他定睛看一会儿，然后果断让人把儿子哄了出去，并警告他，再来就当寻衅滋事，直接给拘了。

　　儿子还想找人，可是还没走回家，半路上就让人开车撞死了，撞人的人逃逸了，到现在都没抓到。这下，小店村的村民都不肯了，一连两个孩子都出事，村长家彻底白发人送黑发人。村民们组织起来，直接用肉体挡在了推土机的面前，拆迁工作只进行了三间房子。

　　这件事闹大了，整个江浦市都知道了，还真的又目击证人，真相一下子摊开在众人面前，整个江浦市炸开了锅。小店村更是直接把拆迁队轰了出去，当然，把当时的那个几个人都留在了小店村里，放言让他们血债血偿。

　　最终的处理结果，这几个拆迁队的都被判五年有期徒刑，其中牵扯进这案子的辖区派出所的所有所长离职被起诉，前市局刑侦支队队长由于证据不足，被调离岗位。

　　村民们不满意这个方案，小店村的拆迁就一直的延续到了现在。期间逐渐变成了犯罪的温床，那里的人极其敌视民警，警察们进都进不去。

　　方长明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其实，他也不怪那里的村民。虽然身为警察的自己说这话不好，但他还是觉得，有时候那所谓的光明，并不是给人带来希望的。比如他上一任的侄子，就被判了五年有期徒刑。

　　就五年，两条人命就五年，外加几十万的赔偿。对于两个老人来说，这几十万，要与不要都没什么差了。

　　当警察的这么些年，方长鸣看过很多很多，他发现，当他接手的案子里，一个人的生命可以用价值去衡量的时候，那它的结果往往都是悲剧。

　　“头！头！你快看啊！这个人，这个人是不是国殊会上次来我们局里的那个人！”小副手认真的查看着监控，发现居然有几个摄像头开着，结果在里面发现了沈瑜白！

　　方长鸣眼疾手快的捂住了他的嘴巴，接过他的鼠标，迅速将这段监控拷贝到了自己那里。

　　“这件事暂时不要和任何人说。”

　　“是！”

　　方长鸣回到办公室，不断来回看着这段监控视频。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他打算今天下班亲自去探探。

　　江浦市，陆璟办公室。

　　陆璟伸了个懒腰，虽然赔进去几千万，他倒也不心疼。最近公司的事情都已经完全移交到了蒋方骐的手上，剩下的日子，他除了来每天打个卡，就能去医院照顾祁承了。

　　不过今天下班，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六哥，你待会儿去个地方探探路呗。我身边的人你都知道，搞电脑还行，你让他们做其他的，真的不行。现在能完全避开国殊会监控的，只有你了。”

　　“你又发现什么了？”

　　“只是有几率啊，我也不确定。我们刚刚不是赢了吗？然后我发现，那个警察局的队长，好像在一个小店村，发现了沈瑜白的踪迹。”

　　“？？黎柒！！！！”

　　“你先别骂我！现在这种时候多关键，万一我是说万一，如果市局和国殊会串通一气，那我们岂不是会被两面夹击？诶，我真的没听他隐私啊！就是我刚刚电脑自动跳出来，他查了那个去小店村的路线，我看了一下这小店村的历史。我觉得那警察有可能栽在里面啊！然后我就顺便听了一下，结果发现他在说‘沈瑜白怎么会去这种地方？’所以我觉得他这两天估计就得去，你帮他探探路呗。顺便也看看沈瑜白在里头干啥呗？”

　　“4000字检讨。不算标点符号。少一个字扣100工资。”

　　“我…………哦…………”

　　“不许跟前几年写的一模一样，网络上现在花样多多了，你抄也找点新鲜的抄行不行？”

　　“嘿嘿嘿，好的。”】

　　晚上6:30，两人准时下班。

　　晚上8:15，小店村拉面店里。熟悉的脸庞出现在两人的眼中，他们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尴尬。

　　为什么他会来这里？

　　他不是刚查到么，怎么现在就来了？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的点了同一种面。

　　“老板，鳝丝面不加葱，微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