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诚心

　　众多苗人眼见着暴雨即将到来，纷纷散去只剩鬼王宗众人依旧在原地不动。天空中的乌云越来越厚，仿佛要压在众人的心头一般，鬼厉手指掐动一道黑光将碧瑶包裹住。

　　一道闪电划破了天空的沉寂，一声惊雷搅醒了大地上的生灵，似乎是苍天的怒吼，又似远古神魔的咆哮。整个天空，都是炸雷的响声，震耳欲聋，锯齿形的电光如一柄炳神剑般撕碎天空，整片天地都被雷光照亮。

　　雷声之后滂沱大雨接踵而至肆虐起来，雨柱漫天飞舞，像成千上万支利箭飞速射向大地，势不可挡，威力无穷，倾泻的大雨连成了水帘犹如从天而降鞭子般抽打着鬼厉单薄的萧索的身影。不消片刻鬼厉浑身湿透，但他怀中的碧瑶却被鬼厉的法力保护的好好的连一丝雨水都不能沾身。

　　小白也是挥手一道白色光罩将鬼王宗众人笼罩在里面，在场的竟然只有鬼厉一人被肆虐的暴雨淋了个遍。

　　“大哥哥，给你伞！”一个苗人小孩，看上去黑黑的大约十一二岁的样子，瘦瘦的有些胆怯，但是他的眼睛却很有神。

　　“谢谢，不必了！”鬼厉淡淡的一笑回绝了小孩的善意。

　　“阿妈，大哥哥不要。”小孩快速向后跑去，原来是先前围观的苗人见暴雨倾盆特意回来给他们送伞了。周围陆陆续续的有围了许多苗人，个个或打伞或着蓑衣，仿佛都好奇这个倔强的中土男子能坚持多久。

　　“大巫师，我本名张小凡，原是青云山下草庙村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只因遇到天音恶僧普智家破人亡，一夜之间痛失双亲，全村二百余口被屠，后拜入青云门学艺。师父告诉我修仙之人应该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我一直想要做师父心口中的大侠，可是在他们眼里我资质愚钝从来没有人看到过我努力。七脉会武上，他们更是从心底看不起我，哪怕没有恶意，却也没有人瞧的起我。第一场轮空是运气，为了师父的期望一路拼命闯入四强，在所有人眼里我是用了旁门左道，只有碧瑶会为我打抱不平，这世上只有碧瑶一个人真心待我好。”鬼厉声音嘶哑悲戚，“我这一生何曾有过一丝希望，直到遇见碧瑶，河阳初见她用一块施了障眼法石头变做了银子骗走了我的灵草。”鬼厉回想起当年的一幕幕，那狡黠的神情仿佛就在眼前，鬼厉的嘴角不经意间勾起了一抹幸福的笑容。

　　“那个时候我觉得这个女孩怎么这么不讲理啊，居然拿石头骗我。当我追上她质问她，为什么用石头骗我的时候，这女孩居然还理直气壮的教训我，银钱收讫当面点清，过后概不负责。碧瑶这丫头只留下一句，想要啊？来追我啊！便飞走了，那一刻我们之间的缘分便紧紧相连了起来。”鬼厉诉说起曾经的一幕幕神色温柔而宠溺。

　　“哈哈！”“笨死了！”……围观的许多苗人不由得大笑了起来，仿佛看见了一个明眸皓齿，神色狡黠的美丽少女逗弄笨小子的画面。

　　鬼王宗众人也默默的听着，嘴角不知不觉得勾起一抹微笑，原来他们狠厉无情令正魔两道闻风丧胆的副宗主从前是个傻小子。他们居然是这样与少主还有这样的过往，只是两人最后竟是这样的结局，实在令人扼腕叹息。

　　小白眼眸一暗，心中暗暗将青云门挫骨扬灰了一遍，小痴的女儿她的侄女曾经是那样灵动竟然被青云门害的几乎魂飞魄散。野狗一时间也不免想起当年跟随碧瑶的一幕幕，那个嘴硬心软的少主一次次的救他护他，少主是第一将他当人看的人。

　　青云山下，鬼王双眸射出来骇人的杀意，咆哮了起来：“林惊羽我要将你碎尸万段。快传讯回宗里让幽姬青龙带领精锐弟子一千火速前往南疆与鬼厉汇合，鬼先生此处就交给你了，我必须去南疆了，瑶儿不能再有事了！”刚刚鬼王收到情报三日前天音焚香两派由上官策普泓普空带领五百于弟子赶往南疆。这一切都是因为鬼厉路过天音的时候被林惊羽发现了，上报了青云门，道玄便让分别在天音与焚香的林惊羽和陆雪琪二人唆使两派破坏碧瑶复活。鬼王此刻心急如焚，暴虐的气息散发开去，这样暴虐的鬼王曾经却未曾见过，整个人化做一道黑光化过天际。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世人常言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可这风雨仿佛想击倒鬼厉一般，直至深夜却依然没有一丝停歇的意思。鬼厉一直这样轻声的说着，从河阳初见说起再到渝都相遇戏台暗生情愫，定海庄生死相依，小池镇中碧瑶即便失忆亦难忘深情，虽然声音不大却是清晰的传入众人的耳中。

　　这一方空间中有着淡淡的幸福气息在弥漫着，鬼厉突然身子一颤仿佛压抑着巨大的痛苦一般，声音嘶哑而悲切：“可是，可是，我却在月圆之夜在满月井中看见了碧瑶身死青云门，我怕，我好怕失去她，但我更怕她受到伤害。我假装冷漠，不顾她的伤心，不顾她的一声声的质问，为什么不告诉她我在满月井看到了什么，为什么不能放下师门正魔恩怨和她离开。其实我何尝不想与她远走高飞，可是我不能，即便不能和她在一起，我只要她活着！正魔大战前夕，我被师父责罚之时她不顾后果孤身上青云山陪我，她明知青云重地正魔大战何等危险。我说她不该来，太危险了。她却说，她知道，可是我在那里，她不能不来。”

　　鬼厉心如刀绞，声声入耳，顿了顿才继续开口：“可是正魔大战还是爆发了，青云等正道不敌魔道大军节节败退，道玄发动诛仙剑阵击退魔道。击退魔教之后道玄竟然将诛仙剑阵指向了我，呵呵……我怎么也想不到竟是这样的结果，我为青云拼死力战换来的却是诛仙一剑。诛仙剑下，众生颤抖，无人敢起反抗之心，师父师娘师兄弟至交无不俯伏与那如同天威般的诛仙剑阵之下。”

　　鬼厉的身子突然剧烈的颤抖了起来，极力压抑的哽咽之声再也压抑不住，嘶哑的声音混合着哽咽的声音：“碧瑶，碧瑶她不顾一切将我护在身后，吟诵起了上古禁咒痴情咒。

　　九幽阴灵，诸天神魔。

　　以我血躯，奉为牺牲。

　　三生七世，永堕阎罗。

　　只为情故，虽死不悔。

　　她用自己的永生永世护我一世平安，自己却永堕阎罗，若非至宝合欢铃留下她一魄她早已魂飞魄散。这八年来我踏遍世间每一处角落，双手沾满血腥，只为了能唤醒她和为她讨回八年前的那一剑，他们都说我自甘堕落坠入魔道，我不在乎，我只要碧瑶她醒来。观星崖天帝冥石被陆雪琪毁去，天帝宝库，可是一次次的不是被青云门毁去希望就是千辛万苦夺来之物却对碧瑶毫无效果，一次次的看到希望又绝望。我这一生何曾有过半点快乐，又何曾有过一丝希望，直到遇见了碧瑶。她就像我的生命中的一缕阳光，照亮了我灰暗的生命，温暖了我心。可是苍天又是何其残忍，将碧瑶从我身边夺走。背负着所爱之人的牺牲苟活于世，人生至痛，莫过于此，日夜镂刻于心，生不如死却又不得不生。求前辈垂怜，救救碧瑶，鬼厉不惜魂飞魄散换她一线生机！求前辈垂怜！”鬼厉泣不成声，字字句句，声声哀求如杜鹃啼血，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心伤令人不禁落泪。众人随着鬼厉的回忆由笑转悲，心里仿佛被钝刀划过一般钝痛，他们仿佛看见那个明眸灵动的少女一颦一笑，最终为爱几乎魂飞魄散，而原来那个木讷寡言善良温和的男子为爱成魔！

　　“求前辈垂怜！救救少主！”野狗再也听不下去了，决然的离开小白的光罩跪在了鬼厉身旁。

　　“求前辈垂怜！”鬼王宗弟子纷纷跪在了鬼厉身后。与子同袍，岂曰无衣。

　　“求大巫师垂怜！”小白叹了口气，毅然跪在了鬼厉身旁，三千年的生命里小白还从未低声求过人，今日为了小痴的女儿，她唯一的侄女第一次求人。

　　“大巫师，帮帮他们吧！”不知何时图骨麻族长也来了，跪了下去请求大巫师。听着鬼厉与碧瑶的故事这些质朴的苗人汉子也泪流满面。

　　“请大巫师救救那个女孩吧！”一个接一个的苗人跪在了祭坛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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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一声幽幽苍老的叹气之声，大巫师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痴儿啊！都起来吧！我救这女娃儿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