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挑拨

襄嫔去世后，年幼的温宜公主不能没人照顾，在甄嬛的荐言下，皇帝让端妃抚养温宜公主。

端妃曾被灌下过红花，这辈子都无法拥有亲身骨肉，如今得了幼年失母的温宜公主，自是将她视如己出，加倍疼爱。

有了孩子后，端妃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身体渐渐见好，开始陆续在一些新年的欢宴上出席，弥补了从前华妃的空缺。

敬妃见温宜公主贴在端妃怀中，甜甜的喊着“额娘”，不胜唏嘘。

敬妃低下头去，伤感如一钩惨淡的月色，“我当真羡慕皇后、端妃，能有自己的孩子。”她静静望着富察芳仪，沉静而寂寥，“你冰雪聪明，可自你侍奉皇上便圣宠优渥，未必能明白那种隐没于深宫中日日徘徊于寂寞的感觉。人人都说我得皇上礼遇，而那礼遇是客套的，并非真心实意。你知道吗？咸福宫有一千三百二十六块砖石，其中三十一块已经有了细碎的裂纹。这每一块我都数过无数遍，否则，漫漫长夜我要如何度过？”她的声音软弱而寂寞。

低低的垂了下去，透出深深的自伤与疲惫，“其实一早就明白，我不过是皇上用来制衡华妃的一枚棋子罢了。华妃已死，我若不安分守礼，只怕连容身之地也没有了。”

富察芳仪深深震动，明理克制如敬妃，亦有如此深重的无奈和沉痛。

她心下一动，从妆台取出一枚荷包，递至敬妃身前，道：“姐姐且闻闻这是什么？”

敬妃见她如此神秘，不免疑惑，轻轻放到鼻端一嗅，道：“这是从前皇上独独赏给华妃的欢宜香。王府时，我曾与华妃同住，此香气味独特，我又闻得惯了，不会错的。”她眉眼间颇有疑色，不由看富察芳仪，“这香有什么不妥么。”

富察芳仪冷笑，“华妃独得圣宠多年却在小产后再无生养，可是借着这份圣宠断了子息。”

敬妃倏地站起身子来，颤声道：“难道这香里有…”

富察芳仪肯定了她的猜测，低低吐出两字，“麝香！”

敬妃久居深宫，自然知道麝香的厉害。她面色惨白如纸，“我曾与她同住，朝夕闻得此香，难不成…”

富察芳仪点点头，敬妃再也忍耐不住，“不！——为何太医从不告诉我是因麝香之故不能生育？”

富察芳仪平静望着她，“一个太医不肯说，或许有他的私心；如果所有的太医都不说，姐姐就要思量了，是谁在他们后头不许他们说话。”富察芳仪淡然道：“华妃死后翊坤宫中一切事物都被清理干净，我费了许多周折才找到这个，你尽可拿去这宫外请大夫瞧一瞧是否有麝香即可。”

“丽嫔也曾是华妃房中人，难怪得皇上钟爱却无所出，反而是别居他所不太得宠的曹琴默有了身孕——难怪！难怪！”敬妃的眼睛血红，欲要沁出血来，牢牢捏住那个荷包，几乎要把它捏碎了一般，“你只告诉我，是谁？是谁！”

富察芳仪从没见过这样的敬妃，她从来是从容恬淡的。然而，不得生育是她最大的痛楚。

“当日嬛儿在翊坤宫中差点小产。我顺藤摸瓜，不想查出欢宜香之秘。我本可以不告诉姐姐，难得糊涂也未尝不是好事！只是今日见姐姐如此喜爱孩子，实是不忍，姐姐只需想一想，当日是谁让姐姐与华妃同住？是谁让内务府多贡欢宜香到翊坤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