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晨起,韩轩活像死过一回似的,浑身犹如散架一般疼痛难忍不说,且她莹白如玉的脖颈上头赫然五个指印,青紫交加,仿佛自地狱而来的恶鬼附于己身,张开血盆大口。
佣人张家婶婶已经上楼来催促过一次,说是老爷太太已经在楼下准备开饭了。韩轩心急如焚,奈何她颈上淤伤不宜见人,是以她只得蜷缩在被衾之间假装赖床。
眼下,她宛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揽镜自照将妆奁里高矮不一的瓶瓶罐罐先后拿出来试验。香膏、胭脂仿佛砌墙似的抹了厚厚一层,奈何无论她如何努力,淤痕亦是清晰可见。
这一次,继母亲自上来叫早。
李太太轻叩门板:
“诗情,起床了吗?快起床吃饭啦!”
尽管目前韩轩尚未发现这位年轻漂亮的后妈对于自己这个原配独女有什么明显敌意,但是上辈子体验隋珠的憋屈生活实在留下了不少心理阴影,她心中暗忖,还是不要留下把柄给李太太才好。
于是她果断应声,干脆利落地打消了继母推门而入的念头:
李诗情知道了,母亲,我这就来!
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李太太走后,一瞬间韩轩犹如醍醐灌顶,她翻箱倒柜,手脚麻利地扒拉出一条丝绸方巾,意大利货,质地轻盈,好像传说之中鲛人之泪凝结而成的鲛绡,正合适这个季节佩戴用于装饰,唯一的缺点就是——
与今天她上身的雨过天青黄牡丹交领旗袍不甚搭配。
但是,事从权益。宁愿叫人嘲笑她没品味,也胜过被人荡妇羞辱!
于是,历经好一番心理建设以后,韩轩终于气定神闲地出门,面上神清气爽一副睡饱的满足相,然则双腿却一步三颤,她好不容易这才稳住重心,没有当众出丑。
奈何,甫一下楼,她的建设良久的心理防线登时功亏一篑——
会客厅里,肖鹤云正襟危坐,手捧一杯英式红茶,正在小口啜饮。
李诗情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莫不是昨夜之事……被人发现了?他被抓现行了?她被捉奸成双了?他们即将被打伤奸夫淫妇的罪名游街沉塘了?
韩轩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谁知,李太太目瞪口呆,轻蹙眉头嗔道:
“诗情,怎么这样跟鹤云哥哥说话呢?”
“你好歹是女孩子家,必须时刻注意礼貌啊!”
韩轩尴尬一摸鼻子。
倒是肖鹤云那狗男人主动开口替她解围,语气冷淡一如昨日白天,仿佛夜里那些如火如荼的靡丽旖旎尽数发生在她的梦里似的:
肖鹤云昨天发生了第四起命案,父亲叫我来告诉镇长一声。另外……
他一顿,面上神情故作高深,似乎接下来的话乃是什么重磅炸弹一般:
肖鹤云另外,诗情,你们家的汽车好像出了故障……
话未来得及说完,已被韩轩无情打断:
李诗情车子出故障了,那么我坐黄包车去学校就好了。
李诗情我现在长大了,总是与肖鹤云一起出入不太方便……
李太太摇头:
“什么肖鹤云?鹤云哥哥或者肖同学,诗情,注意礼貌!”
紧接着她又担心道:
“本来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老爷说,现下外头不安全,诗情,小肖主动提出要与你一同上下学的,你还不赶紧谢谢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