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姑姑险些当场昏厥。
想当年先帝健在的时候,连带着当今太后亦是不得不拿出体贴大方的嫡母款儿来,客客气气地打点公主上下。莫说讽刺训斥,就是声音拔高一寸也不曾有过。
今时不同往日,公主身后没了老子撑腰,上头坐着的又不是嫡亲老哥,难免今非昔比。可是,哪怕不是同一个肚子里爬出来的,也是亲生兄弟!金枝玉叶、千金之躯!怎么由得这一群妖妖绕绕的东西折辱?
翡翠姑姑正欲好生教导一二。
谁知,自家公主却是来了兴头。只见她朝向自己微一摇头,唇畔含笑,拔高声音道:
赵风雅哪里来的贱婢,见了主母这般德行?
那一群莺莺燕燕又是好一番娇笑,不过倒是眼瞅着朝向这边走来。
来得好哇!来得好!
正好她多日没出门,几乎发霉,找准机会活动活动筋骨也是不错。
徐凤年说什么来着?
隋珠推了个小妾下水。
哪一个来着?
哦!想起来了!
宋孺人!
如此,只消找准姓宋的这位呗!正好枪打出头鸟、杀鸡给猴看!
她将手中鱼竿递给琥珀姑姑,自个儿慢悠悠地站立起身,首先整理一番揉皱的衣裳,继而迅雷不及掩耳抬手。
啪。
一声脆响。
宋孺人嫩豆腐一般的面上登时显现五根指印,女儿家瓷肌吹弹可破,登时红肿了大片。
周遭女眷纷纷傻眼,包括宋孺人在内。
韩轩毫不客气,眼见这厮没反应过来,抓紧难得一遇的时机再度抬手。
咔嚓。
又是一巴掌。
这回下手重了些,怕是人家姑娘闪了脖子。
外头传得有鼻子有眼,说是隋珠厉害泼辣,妥妥的悍妇一名,她不厉害些岂非平白吃亏?
宋孺人自恃美貌,又是新近受宠,就连世子爷对待她也是甜言蜜语,哪里吃过这等苦头,立时红了眼眶。
周围一片静谧,再无人说话嬉笑,依稀能够听清游鱼畅快嬉戏激起水花的动静。
翡翠与琥珀意欲上前拿住小宋,然则韩轩却是一摇头,只自己脚下发力,对准那姑娘的小腿前侧一踢,后者登时“扑通”一声跪伏在地。
紧接着她身后的小妾通房哐当哐当跪倒一片。
赵风雅两位姑姑皆是从前侍候父皇的人,又是皇兄亲自点了来与我陪嫁进门的长辈,这种小事不好脏了两位姑姑的手。
赵风雅隋珠做了那起子伤风败俗的破事,自知成了残花败柳,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与淑人孺人们说道说道也罢了。
说罢,她悠悠坐下,垂眸打量小宋:
赵风雅你……可受教?
这话说得高高在上。
可是,这就是官大一级压死人的讽谏社会。
她打了人不算,还要趾高气昂地道声脏手。人家挨打不算,还要三呼谢恩,道声受教。
宋孺人则是不服:
“公主好大的威风,妾身自是不知错处。”
韩轩失笑:
赵风雅妾身妾身,如今你倒是执妾礼了,方才不是还说本公主同你们爷没甚干系吗?孺人,你这是前后矛盾,与人吵架很吃亏的。
可怜小宋头一遭见识川剧变脸,石化当场。
翡翠姑姑严厉地一清嗓子,韩轩连忙收敛笑意:
赵风雅不过话说回来,无论本公主以何身份自居,公主也好,主母也罢,你今日原本是免不了一死的。
赵风雅奈何本公主向来仁善宽厚,这死罪也不是不可免。
宋孺人犹自不信邪:
“我父亲可是正三品工部侍郎,公主胆敢拿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