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礼数,大婚第二日,新妇须得拜见公婆。
可惜,婆母早亡,公爹远征,新媳妇贵为王子皇孙,规矩便成了入宫谢恩。
韩轩一夜未眠,如今疲惫得不住翻白眼。
满屋子静悄悄地几乎落针可闻,陪嫁的丫鬟女官悄无声息地替她梳妆打扮。
万万没想到,公主出门子竟然是这般冷遇,换谁家敢于这般?
还不是公主自己不争气,非要上赶着倒贴人家,没得热脸贴冷屁股。
这回入宫谢恩,也不知须遭多少白眼嘲笑。
韩轩倒是好心态。
一来人家嘲笑的是隋珠这副皮囊,二来她早已逃离了那四面红墙,别人的笑话传不到她的耳朵里。
收拾停当,丫鬟女官寻思着等候驸马爷一同出门,可是左等右等,眼瞧着晚了时辰,却是半个人影不见。
好么!
徐凤年果真在作死的路上半点悔意没有啊!
韩轩低“嘁”一声,站起身来,示意伺候的人打点车马。
独自一人进宫谢恩,隋珠恐怕是离阳王朝头一份了。
韩轩首先拜见了隋珠的嫡母,也就是当今太后。太后的慈宁宫莺莺燕燕一大窝,几位长公主并着先帝的太妃嫔俱在,少不得好一番阴阳怪气。韩轩只低头听了,面上泫然欲泣,心底油盐不进。
走出慈宁宫,她隋·韩轩·珠又是好汉一条,这回她得去拜见便宜老哥,也就是今上真宗皇帝。
御书房距离慈宁宫甚远,待到她不紧不慢地到了,却好死不死地遇见不想遇见的人。
便宜老公徐凤年。
对待这位,她当真半点好脸色不想给。
可是,人设实实在在不能塌,于是乎她只得福一福,生生将自己一张脆生生的俏脸憋个通红,而后低声唤道:
赵风雅夫君……
呕!
马力十足,自己都被自己的做作恶心到了。
委实对不起观众。
徐凤年则是连个眼神也不肯施舍,直愣愣地给了门口作揖行礼的小太监两脚,使唤他往御书房里头通禀去。
韩轩立在一旁佯装低眉顺眼。
她偷眼打量这位便宜老公。
虎父无犬子。
人人皆道徐骁徐老将军年轻时一匹汗血宝马纵横沙场,与百万士兵中取上将头颅如同探囊取物,端的是一派英姿飒爽、狂傲张扬。
徐凤年之母亦是个传奇人物,随夫几经沙场,巾帼不让须眉。
徐凤年作为两人长子,继承了父母的优点,身姿颀长、仪态端方,剑眉星目、肩宽腿长,十足十的少年英气。
然则,他这一副好皮囊却是不自觉流露三分漫不经心的吊儿郎当。
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秋波几许,眼下略略乌青,昭示主人纵情声色的习性,好一番不羁的浪子形容。
徐凤年本来长得就是人高马大,一见隋珠便不屑地扬起高贵的头颅,这样一来他的鼻孔直直撅到了天上。
韩轩紧守惹人烦的体贴好媳妇人设,在明显瞧出便宜老公一脸“我想静静”的情况下依旧腆着一张笑脸:
赵风雅夫君怎么来了?妾身以为,夫君不愿陪妾身一道进宫谢恩呢。
徐凤年麻溜欠扁地转了半圈身子,将脑袋朝向看不见隋珠的一边。
见势,韩轩越发张狂,委屈巴巴地扁嘴,生怕不够讨嫌似的:
赵风雅夫君昨个去了哪里?怎得……连拜堂的功夫都没有?
这回徐凤年幽幽地转过身来,还特地矮身与隋珠视线平齐,他紧盯她的眼眸,目露厌烦,一字一顿地咬牙切齿:
徐凤年不要叫我夫君。
徐凤年我嫌恶心。
她倒吸一口凉气,故作震惊。而后猛地掩上自己的口鼻,半晌朝向他再度扭转过去背对自己的身影扮委屈道:
赵风雅是,妾身谨遵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