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惨兮
九月初的太阳与八月份时没什么区别，依旧似火一样烤照着大地。
开学季，作为教育质量属全省上乘的J市，自然迎来了无数学子与陪同的家长。
车站一带在这天注定人潮汹涌。
怪异的是汹涌人群在往来的岔口上，总会停顿一下，然后一脸嫌弃的绕着什么走动，几乎人挤人的道竟能出块不小的空地。
近了去看，原来这片空地之上仰面朝天躺一个浑身伤痕的青年，他面无血色，嘴唇干裂，衣服褴褛到几步无法蔽体，半开半合的眼睛似乎在盯着太阳，微微起伏的胸口显示他还有口气在撑着。
在他的身旁，跪着一个同样衣着破烂的小女孩儿，不过这小孩儿身上倒是没伤，只是瘦的像是杆子一样，她手里拿着块纸制牌子。
牌子上歪歪斜斜几个字：父母双亡，哥哥重伤，跪求好心人施舍。
这无疑是在乞讨了。
那脏兮兮的小女孩儿低着头，显的有些无精打采，偶尔会抬头念叨一句：“好心的叔叔阿姨，求你们施舍点钱给我哥哥看病吧……”
很少有人愿意去主动靠近这对凄惨的兄妹，尤其是那位重伤的哥哥，身体似乎都开始发臭了吧？万一挨着一下他正巧死了赖上可咋办？
只能是绕着走。
当然，相对也真有善良的好心人，那小姑娘手里牌子前面的要饭盆中，不就稀稀拉拉放着一部分钱么？甚至还有几张是一百面额的。
列车不再到站时，人也就少了下来，这个时候，小姑娘会把手里的硬纸牌当做扇子给躺在地上的男子往脸上扇风。
扇了一阵小乞丐姑娘有些累了，便把藏在身后的半瓶矿泉水拿了出来，她先是自己喝了一口，随即便往重伤男子的嘴里倒去。
这么烈的太阳，有口水喝是幸福的，像地上重伤的这位，那更得是久旱逢甘霖了。
然而事情却并非是预想的那样，小姑娘才把水倒进他的嘴里，他便一偏脑袋全部吐了出去，小乞丐姑娘再倒，他便死死的抿起了嘴吧，本来干裂的嘴唇瞬间就崩出血了。
瘦小的乞丐姑娘无奈，只能把剩余的水泼在他的脸上，她觉得这样可以使他凉快一些。
被泼了半脸水，重伤青年的眼睛这时稍微睁大了一些，眼珠斜起看向瘦小的女孩儿，奇怪的是这双眼睛倒一点都不像濒死之人，很是清亮，在太阳底下熠熠生辉。
那瘦小的女孩儿乞丐显然注意不到这些细节，见那人看她，便无奈的叹了口气，小大人似的唠叨起来：“唉，做人不该失去希望，你都不想活了谁还能救的了你？”
“你要记住你还没死呢，只是断了手脚而已，会好起来的呀！就像我，也很惨的呀，三岁就成了乞丐，而且经常也会挨老大的打，有时候我也会想干脆死了算了，可一想到还有好多美好的事情没有见识到，就又不想死了。”
“其实你的年龄也不算大吧，为什么这么快放弃呢？要活着啊，活着才有希望嘛。”
地上的青年眼珠又归了位，其中多了些无奈的神色，他嘴角稍稍扯动，心中苦笑起来。
小姑娘说的挺有一套，或许一个真正想死的人还真的会被她这几句话说动，然后燃起活下去的希望。
可是自己……并不是真的想去死啊！之所以不喝水，是因为自己不能喝，喝了的话才会万劫不复。
小奇怪姑娘已经习惯了这个人一声不吭，她给自己扇了阵扇子后，托着下巴又道：“你这人也是怪，三天前我们老大打断你手脚的时候叫的可瘆人了，可怎么过了一个晚上你就一点响都没了呢，难道疼的太厉害就会忘了疼？”
“不过我也真是服你，这么重的伤加上三天没吃没喝都还活着，厉害着呢。”
地上的青年内心翻了个白眼，他是真的有苦难言，倒也想喊一句疼哼哼两声，可真若出声了的话，那才真是废了，现在又不能给她解释，只好无奈的闭上了眼睛。
小乞丐姑娘不是那种不识趣的人，见他闭上了眼睛便知他不想听她说话了，而这时正好出站口又开始往出涌人了，她便把牌子又乖乖摆在该放着的地方。
一对儿青年男女在人群的最前方，到了岔路口时他们也像往常出站的人们一样得避开横躺着的重伤青年，不过那女的才走到跟前便停止了下来。
她皱着眉仔细的打量了几眼地上之人后惊呼出声：“天呐，张鸿你快看，这个躺着的人……他长的好像是咱们班的那个陈风啊！？”
张鸿本来是准备捏起鼻子绕道走的，听到女伴的声音后他猛然停了下来，低头瞧了一眼，当即笃定道：“啥像不像的，他就是陈风啊，哈哈有趣，这货咋变成了这b样子。”
完全没被认错。
地上重伤的青年本名确实叫陈风，正在对话的男女他都不用睁眼去看便知是谁，那女的叫朱婷，是自己以前在镇上念初中时的班级数学课代表。
张鸿就更熟了，不仅是自己初中三年的同班同学，更是一个村里的同乡，只是两人向来就不和睦，张鸿家是村里最富裕的，陈风家则是村里最穷的，张鸿看不起陈风，陈风也不爱搭理张鸿。
他们应该也是来J市报名高中的吧？靠，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形遇上熟人，说不感到难堪那是假的，但是丝毫没有解决的办法。
“他这是怎么了，好可怜啊，张鸿，我们要不救救他吧？”毕竟以前是同学，朱婷见陈风成了这副模样，自然会起同情心。
“切，怎么救？我看他是装的，现在城里的化妆技术特别好，这小子两个月前死了爸爸，应该是没钱了所以提前来城里搞点钱上学吧，草，亏他能想的出来，居然扮乞丐来博取别人同情！辣鸡。”张鸿满脸讥讽的开口道。
“可他……看起来不太像是装的啊。”朱婷声音小了下来，显然是也开始怀疑了。
张鸿呵呵一笑，继而一副很有见解的样子开了口，“婷儿你听我分析，他要不是装出来的话，早就该开口向我们求救才对，而现在他却只是闭着眼睛假装不认识我们，哼，这种小把戏我一眼就拆穿了。”
“哦，原来如此。”王婷的眼神开始由疑惑也变成了讥讽，没想到自己的同学居然是这种人，亏他平时学习成绩还不错呢！
张鸿这时注意到小女孩儿牌子低下盆里的钱，立即便怪声怪气道：“陈风，这份职业很合适你嘛，居然骗到了这么多，你看咱老乡见面了，倒是起来说句话啊！”
说着话的张鸿脸上露出冷笑，随即一脚踢向了陈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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