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战争打响了

夜。

凌晨两点。

高高的城楼上，已经将近快守了一夜的岗哨打了个大大的呵欠，随手捡起一旁堆积的木柴往面前大釜里快要熄灭的柴火堆里扔了两根。

抬头望了望半悬在天空的新月，他不由咂了咂嘴，“怎么才丑时，平野那家伙还得三个时辰才来接岗……”

想着他眨了眨快要黏在一起的眼皮，双手抱胸向前靠在了城楼的护栏上垂下了头，眯上了眼睛。

这都两个月没有战事了，谁知道天人会不会早已经把岚山给忘了。

正眯着眼睡得正香，朦胧中岗哨突然听见了什么响声，脚下的地面随之轻轻地面好像在晃动。

厚实的脚掌踩在地面上的声音，隐隐的鸣金声，野兽的嘶吼，那直面而来的像是千军万马踩在地面上造成的地动山摇般的气势一瞬间惊醒了岗哨!

“什么声音？!”他猛地瞪大眼朝面前迷雾般的黑暗看过去。

半晌他努力瞪大眼看了好久，才发现那里地平线的远方在稀薄的月光照映下露出一大片不详的黑色阴影。

“那是……”岗哨拼命揉了揉双眼。

“嘣——啾!”一片死寂的夜空里突然传出一声烟火蹿上半空的尖锐的鸣叫，几秒后在半空中炸出了一大团色彩艳丽的焰火。

岗哨呆呆地看着隔壁仅有百米之遥此时却火光冲天的城楼，心下这时才一片了然的冰凉。

那是天人来袭的警报声，他还只在别人口里听说过。

除了在夜间来回巡逻的守夜人，城内驻扎着的攘夷军此时正处在沉沉的梦乡。而一声尖锐的烟火炸开声后，整个城内瞬间沸腾了起来。

到处都是击鼓声和大声呐喊，嘶吼的声音。

一片混乱。

阿瑾睡眠向来很浅，在烟火升空的那一瞬就醒了。

她第一反应是哪家小孩还在夜里放烟花，然后就猛地想起，这是天人的警报声……

一瞬间她胸腔里的心脏跳的又快又急起来，她急急地转过身想要推醒银时他们，“卷毛，不好了！要打仗了！”

却发现一片黑暗里那三个人早已经睁大了双眼。

“看来我们只能先把这一仗打过才能脱身了。”说着银时猛地跳了起来，开始满地慌手慌脚地找他的外衫。

“我们还有时间，眼下的战事不能放着不管，相信松阳老师如果知道的话也会默许我们这么做的。”桂也同时快速地起身拿起了一直叠好了放在床旁边的外衣和护甲。

“……”高杉没有说话，沉默地穿好了衣服，拿起一旁的武士刀，快步走出了营帐。

一出了营帐，外面火光照亮了整个夜空。

到处是来来往往奔走着的披着盔甲腰挂武士刀一脸凝重紧张的攘夷志士，各个番队的队长嘶吼着集合的呐喊声划破夜空。

而银时等人依照战前指示急促地跑到指定的城墙前集合时已距警报声响过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对从发现敌军来袭到城下已经不算是一个短的时间了，而城楼上的岗哨还在每隔一段距离就报一声。

九里，八里，七里，六里……

城墙下默默伫立着岚山全部的兵力，而在这其中等待着天人来攻城，又是何其难熬。

阿瑾感觉自己好像手下都在冒汗，全身有种发冷的感觉。

她想和一旁站在队伍里紧抿着唇的银时等人说几句话，好让她不要再这么焦虑，但他们只是盯着城墙上站成一排严阵以待的弓箭手，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冷峻和凝重。

‘卷毛，假发，矮杉，你们头上都冒汗了，别装了，我知道你们也很害怕……’她很想这么说，但她突然意识到，她其实也很害怕。

怕那些长得狰狞可怕的天人徒手撕开人的身体，肚肠流了一地的可怕场景，怕周围的人去了可能就不会再回来，怕银时他们一个不注意也成了天人的刀下亡魂。

但那是没办法的吧，眼前是剥夺掉自己曾经拥有过的所有的罪魁祸首，又怎么能放过他们呢。

周围的人都是一副沉默而愤怒的手死死按在刀柄上的模样。

“天人已经到城下了！”城楼上突然传来一阵疾呼，所有人呼吸一窒。

“射！”城楼上传来无数根箭矢破空的声音。

“一番队！二番队！三番队！上城墙围歼敌人！”“是！”

“五番队！六番队！守住城门！决不允许一个敌人进来！”“是！”

一番指令后面前的队伍开始迅速地动了起来。

大江领着队伍迅疾地登上了城墙。

过城门的时候阿瑾清清楚楚听到了门外传来的肉体不停重重撞击在木门上的声音，伴着原始而粗犷的野兽般的嘶吼声，仿佛外面是个魔鬼，在不停挣扎着想要进来。

城墙上早已支起了火架，银时等人替换了对于天人来说威力很小的弓箭手，拔出了武士刀。

阿瑾透过火架的火光，外面城墙下的空地上正像蚂蚁一样挤满了黑压压的长相奇特丑陋的天人，正大力撞击着关闭着的城门，而那些挤到了城墙下看到银时等人露出嘲讽的怪笑。

“我说，你怎么会一脸理所当然地在这里。”身侧突然响起某卷好似无语的声音。

阿瑾回过头，冲天的火光下那张脸上此时正写满了“还不快滚，你以为这是在玩过家家啊”这样的话语。

“我……”阿瑾看着他的暗红色双眼，知道他是在为自己好，但自己就是不能就这么从他们身边走开，去后方若无其事等待他们的消息。

“卷毛，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这种时候，还——小心！”这个时候一道闪着寒光的锃亮的鹰爪钩突然从城墙下的阴影里飞了出来！

那铁质的武器即将勾住银时一无所知的后脑，阿瑾赶紧使劲扑了过去一把银时将他推离了原本的位置。

“哐！”鹰爪钩顺势搭在了城墙上。

“银时，你没事吧!”不远处的桂也意识到了这边的情况，朝这边喊了一声却发现到处都有从下面扔上来的铁钩。

“银时!这是天人的攻城之计，得赶紧把这些铁钩都割断才行！”

“我知道了！不会让他们得逞的！”银时回了一声，重新站稳了身形握住刀往眼前的铁钩绳索上重重一砍。

原本还禁受着重力的绳索掉入了城墙下的黑暗中，几秒后传来了天人的惨叫声。

但是，这些铁钩却落地越来越频繁，仿佛底下有无数的天人在往上不知疲倦地扔着。

银时等人不停地来回奔走在城墙上砍着这些铁钩，十个，二十个，五十个，一百个……

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这边阿瑾正握着铁钩想把它扔下去，城墙的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惨叫。

不是刚才熟悉的来着城墙下那杀猪一般的野兽的叫声，而是属于人类的。

“在这呆着。”一旁的银时突然对她道，自己手握着武士刀冲向了声源处。

再在四下寻找，发现桂和高杉也都不见了。

周围的尽是些陌生人。

那处是攀缘而上的天人吧，而刚才传来人类的惨叫声，估计是已经遇袭了。

不行，得赶快把这些该死的铁钩铲除掉才行。

但是城墙上的人有限，而地面上的天人数量又是如此之多，几乎没有撑多久，不远处又是一阵惨叫声，一阵接着一阵。

那临死前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让人头皮发麻，阿瑾感觉有点慌了，抬头一看发现不远处的城墙上早已到处都是围在一起的攘夷军围攻着爬上来的天人，冷兵器相击声混乱而嘈杂。

整个城墙乱了。

而如果照这样下去，很快城墙就会失守。

城里还有一千人马，但同时也有选择留在岚山的几百妇女老幼。

这里能够失守吗？

“呼呲……”

阿瑾面前的城墙下突然传来了一阵鼻息声，她猛地抖了抖。

如同在印证她的预料一般黑暗里一只硕大的爪子突然出现抓住了城墙沿，然后一个借力，一张狰狞的长着老虎脸流着口涎的天人跳上了城墙。

它跳上来的一瞬就被攘夷军给重重包围了住，并开始毫不留情地攻击。

“天人!滚回你的星球去!”“去死吧!”

那天人只是像挥开讨厌的蚂蚁一样挥了挥手中的武器，随意一击便将三两个人击飞。

“人类还是乖乖受死吧！”

混乱。

一片混乱。

城墙上到处都是天人和攘夷志士纠缠打斗的身影。

地面上是堆积成山的尸体，到处都是浓浓的血腥味。

残肢，淌了一地的鲜血，断了的武器，嘶吼声，辱骂声，兵器相击声。

阿瑾看着地上一个又一个静静地躺着身姿怪异甚至身首异处，死不瞑目的尸体，却感觉自己胃里一阵翻搅，捂了捂嘴最终还是吐了出来。

这就是战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