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想要守护你们（攘夷篇开始）

远处的夕阳沉进了山里，天慢慢暗下来，灼热的风夹杂着火的爆裂声呼啸着漫卷过私塾前的空地，只有面前还在剧烈地燃烧着的房屋的火光亮的惊人。

抵在大火前的银时满脸被火烤的通红发烫，却好像一点都没有感觉到痛一样真是怔怔地盯着面前的火，无神干涸的眼神好像已经出了神，在回忆什么。

桂跪在银时不远处，垂着头紧紧捏着拳头不住地哽咽着。

石阶上高杉静静地趴在那里，磕在地面的额头下浸出一大滩吓人的暗红血迹。

阿瑾看着面前下午还是好好的平静安宁的地方此时沦为一片火海，而且松阳老师还被抓走了，虽然跟松阳的感情不想银时他们那样深厚，但此时还是觉得天地好像都在旋转，难以相信，也难以接受那个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书卷气男人就这么被抓走了。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一遍遍心中空荡荡地只剩下这一个疑问。

而且心中某个角落里，甚至是直觉告诉她，松阳老师这次可能真的凶多吉少了。

他不会再回来了。

他不会再回来了。

他，不会再回来了。

“呃哇啊啊！”阿瑾张嘴，一阵连她自己都不相信是从她口中的撕心裂肺的嚎啕冲口而出，眼泪顿时汹涌地涌了出来，阿瑾不断地抹着从眼眶里涌出来的泪水，透过此时被泪水模糊的双眼看着此时都失魂落魄的三人。

松阳老师被抓走了，他们该怎么办呢？

脑子里空白了一秒。

不，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吧。

阿瑾的手突然攥紧了，地上的沙土被狠狠地握在了手里。

阿瑾抹了一把脸，虽然眼睛通红但是神色蓦然坚毅了起来。

现在还不能哭，松阳老师虽然被抓走了，但谁都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就已经遭遇不测了，况且还有银时他们，高杉还倒在那里，她现在还不能就这样怨天尤人，自暴自弃地蹲在这里哭。

阿瑾站起身，飘到高杉旁边将他小心翼翼地翻了过来。

紫发少年额头上是一片血肉模糊的伤口，此时已经干涸的血黏着地面上的一些沙土在额头上显得有些吓人。

但总算是血止住了。

阿瑾撕下高杉的袍角跑到小溪旁打湿，仔细地将高杉头上的血擦干净，又撕了一条布条绑在了高杉头上。

阿瑾看着即使是在昏迷中也皱紧了眉头牙关紧咬的高杉。

不知道他醒了该怎么办。

骤逢大变，常人都接受不了吧。

以高杉的性子，知道了松阳老师被抓走，他一定会疯的吧。

阿瑾转头看跪在那里像在自我惩罚一样杵在大火前的桂和银时。

看着他们两人都丢了魂的样子，阿瑾鼻子一酸，嗓子像哽住了东西，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又重重的抽噎了一下。

桂低着头双手撑在被火烤的发烫的地面上，面容隐藏在黑暗的阴影里，面前的地面上泪水溅在上面瞬间又蒸发不见。

一只手突然在他肩上拍了拍。

桂的瞳孔猛地颤抖了一下。

半晌桂伸手缓缓地附在一片虚无只有空气的肩膀上，仍旧低着头。

“我知道，阿瑾，不用担心。”

“别开玩笑了，我可是武士啊，怎么可能会被这一点困难挫折打倒。”桂低着头缓缓地从地上站起身，用平静又疲惫的声音道:“徒劳无用的泪水也流够了，是时候该干正事了。”

“假发……”

阿瑾看着面前浑身散发着压抑的愤怒气息好像完全变了个人的桂，心揪紧了。

他是想去追回松阳老师吧。

桂身侧的手又重重的握成了拳头，太过用力以至于一些血红色的液体“滴答滴答”地滴溅到了地上。

“我绝对会把松……”提及松阳老师，桂低着头嗓子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咬牙切齿的呜咽。

“不是你，是我们。”一旁的银时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一步一摇地站了起来，银发在橘红色的火光中闪着暗光，抬头定定地看着桂，一双平时无神的暗红色死鱼眼此刻像出鞘的利剑锋利尽显，平静中带着信誓旦旦的疯狂。

“我们一定会把松阳老师带回来的。”

这两个人。

阿瑾望着立刻开始商量起来带走松阳老师的人的衣着打扮，猜测起他们的身份与走的路线的银时和桂。

阿瑾心上的大石蓦地落地，整个人松了口气。

还以为他们会拔剑相向，我怎么忘了，他们可不是常人啊。

虽然都是怪人，但也意外怪的很可靠。

就连他们说的一定会救回松阳老师这样的话也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去相信。

如果是他们的话。

如果是他们的话，一定可以做到吧。

两人一鬼坐在背对着还在燃烧着大火的私塾，坐在树下。

高杉被安置着靠着树根，看起来还在昏迷中。

大家眼眶到通红红肿着，但还是有条不紊地争论着那些僧侣可能将松阳老师带到哪去。

几乎想完了每一种可能，但都只有等到第二天去证实。

夜深了。

一些飞蛾与虫子看到光亮都往这里聚拢了起来，一个劲地往火里冲。

又是蚊子又是飞虫，这些往日大家都会笑着抱怨吐槽的事没有一个人再有心情去理会，好像罗列出一个个可能与计划就可以将那些过去都带回来，将松阳老师带回来。

明明都是些半大的少年，却在不得不面对现实的时候被迫成长，成熟起来。

等到所有人都筋疲力竭的时候，背后的火海渐渐小了起来。

银时和桂眼下是深深的黑眼圈，却没有一个人提议去睡觉。

一时寂静无言。

阿瑾推了推银时，“你们去睡觉吧，我来守夜。”

银时没有反应，依旧愣愣地穿过桂的肩膀看他身后火渐渐熄灭的私塾。

桂顺着银时的眼神回头看去，看着那座焦黑的废墟愣了一秒，瞳孔突然蓦地放大！

“糟了！”桂一把抓住了头发。

“蔓子在哪里？！她该不会……”

众人神色一紧，看着桂慌张地站起来跑向了崩塌的私塾。

“喂！你要干嘛？！”

阿瑾和银时连忙追了上去。

“蔓子！你在哪？蔓子！”桂口中呼喊着蔓子的名字，站在大火前焦急地左右巡视着，像是想要找到蔓子的踪迹。

“冷静一点！”追上来的银时一把拽住了桂的肩膀，“猫会在起火的时候还不逃走吗？她毕竟是长着四条腿啊，别胡思乱想了，她肯定还活着。”

“真的？”桂呆呆地看着银时，喃喃道，“我已经失去……，如果再失去蔓子的话……”

“喵。”突然不知从哪传来一声猫叫，草丛里窸窣了一会从里面慢慢走出了一只橘黄色的嘴里还叼着小猫的大猫，大猫身上的毛皮仔细看有的地方都烧焦了，一条腿看起来也受伤了的样子。

桂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激动地喊道，“是蔓子和二郎！”冲上去一把将他们抱了起来。

“喵。”

“蔓子，二郎，还有三郎，大女，四女，五女，你们没事啊，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桂紧紧地将猫们抱在怀里喜极而泣，脸上终于露出一个笑容来，看起来又像以前的桂了。

一旁的银时瞥了一眼从草丛里钻出来头上还带着了乱七八糟的树叶和草的阿瑾，“我说你啊……”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笑了。

“我怎么了？”阿瑾眨了眨眼。

银时走过去拈起阿瑾头上那片叶子扔到了地上，“还真是会做好人啊。”

“说什么呢，我明明一直都是好人好不好。”阿瑾瞪着他，“这种讨人厌的话也只有你会说的出口。”

“说谁讨人厌啊混蛋！”银时给了阿瑾一手刀，理所当然又穿过了。

“明明就是你，天天只会说风凉话的抖s甜食控混蛋！”阿瑾大吼了一句脚底抹油地飘了。

“你说什么？！你给阿银我回来！”银时追着阿瑾开始在空地上转起了圈。

这样就好。

大家都露出笑容来，这样就好。

松阳老师我们会一起救出来的，但是我们也不能在这艰难痛苦的途中迷失我们自己。

或许是在说大话也不一定。

但是你们的笑容，就由我来守护吧。

已经，不想再看到那样的你们了。